詹皓景苦笑,帶著一絲內疚緩緩開口:“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解不開這個心結。何止是你,我這麼多年也活在後悔中啊。”
“你恨我不接你母親回家,可你不知道你母親有多倔。我這個當父親的先低頭了,她也不肯回家。她離開吳傲那個畜生時,我派人偷偷送錢去,她卻把錢全退了回來,還帶著你搬了家。”
“我那時隻聽陸音的一麵之詞,以為你母親真的恨我,就不敢再去找她了。誰知道陸音居然……我那時候要是不那麼愚蠢,親自去見你母親一麵,那麼所有的悲劇就都不會發生……”
“你母親去了,你又出了國音訊全無,我心灰意冷,就將權柄交給陸音,自己回老宅守著。誰知道那天在電視上看見你,我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月的兒子!”
吳祈聽著母親的往事,心緒激動,道:“那你為什麼不跟我相認?”
“我……我怕啊。”老人長歎一聲,“近情情怯。我更怕你會恨我,我也怕自己,一看見你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兒……”
詹皓景顫巍巍地伸手拉抽屜,動一下喘好幾口氣。肖晴晴連忙道:“您想拿什麼?”
詹皓景以目示意,肖晴晴還來不及答話,吳祈已經主動上前拉開了抽屜,抽屜裏孤零零的放著一個盒子,大小巴掌見方。
“這個是?”肖晴晴把盒子拿了出來,遞給詹皓景。
詹皓景看著這個盒子,歎口氣:“打開吧。”
肖晴晴打開盒子,眼前頓時一亮。盒子裏的黑絲絨上放著一顆湛藍的鑽石,水一般清透明亮,每一個切麵都折射出閃耀的光芒。
就算再不識貨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顆鑽石價值連城。
“這顆鑽石是我送給你母親的禮物。現在把它交到你手上,我死也瞑目了。”
在看見盒子時吳祈就隱約猜到了裏麵是什麼,可再次見到這顆鑽石,吳祈終於無法再維持冷靜。
這顆鑽石曾戴在母親的脖頸上,就算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母親也沒有想過要變賣它。可在母親死後,他卻將它賣掉了。
在國外那些艱難漫長的日子裏,支撐他的除了對肖晴晴的念想,還有一個念頭——贖回這顆鑽石。可他卻在拍賣會上再次錯失了它。
吳祈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再次見到這顆鑽石。他的手指緊了緊,冷道:“我會派人把支票送給你。”
吳祈的話未免太冷酷無情,透著撇清關係的意味。肖晴晴擔心地看了一眼詹皓景,詹皓景隻是苦笑:“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冉冉,回家。”吳祈道。
肖晴晴在這兩人之間左右為難,卻被吳祈牽住手:“走。”
“爸爸媽媽!”一道奶聲奶氣的嗓音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吳祈轉頭看去,居然是糯糯。他還戴著幼兒園的小黃帽,穿著鵝黃-色連帽小T恤和短褲,可愛的小臉蛋讓人恨不得咬一口。
“怎麼帶他來了?!”吳祈怒斥。
提著書包跟在後頭的簡和苦笑:“糯糯小少爺非要來。”誰讓你們一直不去接他的……無辜挨罵的簡和委屈極了。
“你們怎麼不來接我呀?”糯糯抱著吳祈的大腿仰頭看,凶凶地質問。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時間了。”肖晴晴一拍腦門。
“這個爺爺是誰?”糯糯看向病床上的詹皓景。
才五歲的小寶寶像一道陽光,刺破了病房裏的陰霾,給死氣沉沉的病房帶來了明亮的生機。他清澈的眼睛盯著詹皓景看,裏麵充斥著好奇。
詹皓景的眼睛睜大了,這個在商海沉浮一生,遇到再大的風浪也不曾變色的老人,此刻激動得緊緊地盯著糯糯,連大氣也不敢喘,抖著手:“這是……這是你的孩子?我的曾外孫?”
詹皓景用的是疑問句,可心裏已經確定了——這個孩子長得跟吳祈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雙眼也跟自己的女兒一模一樣。
老人這幅模樣,任誰也不會忍心反駁他的話。吳祈仍是別扭地不語,肖晴晴隻好道:“他叫糯糯。”
“糯糯……好名字,好孩子,你多大了?”詹皓景幾乎是渴望地看著糯糯,“過來,讓曾外公好好看看你行嗎?”
肖晴晴有些為難,糯糯一直很抗拒外人,要是把他嚇著了就不好了。可糯糯卻邁開小短腿,走到病床邊,兩手扒在床沿上看著詹皓景。
烏黑潤澤的眼睛像好奇的小狗一樣,看得人的心都化了。
糯糯開口,奶聲奶氣的:“老爺爺,你怎麼哭啦?”
詹皓景一摸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他生怕嚇著糯糯,趕緊背過臉胡亂擦了擦臉。
“給。”一條小手帕送了過來,糯糯墊著腳努力湊上來。
詹皓景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手帕,還有曾孫子可愛的小臉,糯糯認真道:“借你用。不要哭哭。”
詹皓景終於忍不住,抬手放在糯糯的頭發上輕輕摸了摸:“誒!曾外公沒有哭,好孩子……”
肖晴晴看著這一幕,不知不覺地也鼻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