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銀色的月光泄地。墨雲嫻躺在床上,忽地聞見一股若有似無地梨花清香。
她瞧了一眼半靠在床架邊,已經似小雞啄米一般困得不行的素心,喚了她名字:“素心,你去給我倒杯茶來。”
素心這兩日累得不行,公主不再像以往一樣放她在身前伺候,總讓她去和外間的粗使丫頭打交道。今夜輪著她守夜,還沒將公主安排歇息就寢,她就有了倦意。這會兒,她正迷迷瞪瞪打著瞌睡,乍一聽見公主出聲,立馬清醒了過來:“是,公主。”
素心倒了一杯溫溫的茶,遞到床邊:“公主,喝茶吧。”
墨雲嫻坐起來,接過茶杯,抿了一口:“你待會把茶杯放下,就回自己屋裏休息吧。這兩天我見你也累了,有事我會叫人的。”
素心有些驚慌,自己真不該在公主還醒著便沉沉睡去:“公主,奴婢還是在旁邊侯著吧。”
“行了,去睡吧。”墨雲嫻擺擺手,將茶杯遞給她便不再言語。
素心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睛的墨雲嫻,輕聲放了茶碗,悄莫聲息地走了出去。
墨雲嫻聽見門扉輕掩的聲音,忽地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床對麵的那扇半閉的窗戶。
她在心裏默數著,還未數到百位,就看見一個黑影從窗外閃身進來。
“你那婢女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蕭逸才站定就道,“我給她放了軟香散才敢進來。”
“她一貫不老實。”墨雲嫻絲毫不驚訝。
不過,她身邊這兩個丫頭她無一人可信,這倒是讓她神牽鬼製,不能自在行事。
“你身邊丫頭的事我們待會再說,我先要告訴你一個消息。”蕭逸說道。
墨雲嫻知道他要說的必是跟江蘺有關,當下仔細地聽著。
“你說的那個女人——江蘺,她果然就在太子府。但是她很少出門,幾乎沒有什麼人見過她。”
“她平日裏肯定不會露麵的。雙生子本來就是大凶,如今江玥死了,她更不敢出現了。”墨雲嫻冷笑一聲,江蘺啊江蘺,你處心積慮地殺了你的妹妹又如何,你還不是要隱姓埋名,連門都不敢出。江蘺你這樣的人還談什麼身份呢?你隻能像驅蟲一樣陰暗地寄居在墨子卿的身邊,要生就生,要死就死。如今我要讓墨子卿死,那麼你的下場是什麼呢?
她越發的期待了。
“我們得想個法子把她引出來。”蕭逸皺著眉頭道。
“能將她引出來的隻有她死去的妹妹江玥。”
“那麼,我們隻有借助她不在人世的妹妹了。”蕭逸雙手抱臂。
“讓宮裏宮外都傳出江玥未死,有人在五坊四巷的玄悲寺見過她徘徊的身影的傳聞吧。”墨雲嫻說,“我也會在適當的時候說出江玥托夢給我一事。”
“好,我回去便著手去辦。”蕭逸看著床上那麼瘦瘦小小,僅將頭露在被褥之外,一臉淡然又難掩興奮的墨雲嫻,他忍不住道,“真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我蕭逸也有一天會對一個人又愛又恨啊。”蕭逸笑著說。
墨雲嫻秀眉一挑,不悅道:“什麼意思?”
“愛麼,自然是是慶幸未來東澤的國母這般機敏聰慧,定是孤的一位賢內助。至於這恨嘛,我的妻子,這樣的聰明,看來以後是一點錯不能犯,一句謊話也不能說了。”蕭逸說完,看著墨雲嫻一點一點變僵的臉,強忍住笑出聲來。
“你……”墨雲嫻沒想到,自己竟被他調戲了。
“好了,我該走了。”蕭逸向她保證,“放心,這事我會替你也替我自己辦好的。你那兩個丫鬟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若要我幫忙就開口。身邊還是有一兩個信得過的人才好,你不會那麼累。”
墨雲嫻心裏一動,叫住他:“誒,等等。役宮老梨樹底下有一個紙包,裏麵是江玥曾經的貼身之物。你去取出來,壽宴的時候能用上。”
“好。”
蕭逸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她的心還未平靜下來。不止為她的複仇計劃不過還剩七天,也為她這個未來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