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菲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雖然先前在桂東女校見過百鬼，但當時與此刻感受截然不同，當時有何文山全權保護，此刻，她甚至早已和惡鬼有過生死之決，後怕在心，勝過許多的恐懼。
但心中的恐懼又似乎在瞬間煙消雲散，因為她向何文山靠攏了些，因為在這個男人身邊，總是很安全。
“要怎麼辦？”宋清禾問何文山。
“過去。”何文山很簡潔地回了兩個字。
幾人一路，跟著何文山，尋著孩子的聲音而去。
他們穿過這條巷子，又轉向另一條巷子，腳步越近，巷子裏的聲音越清，還是一個孩子，如在耳邊低語。
“就是這裏。”何文山指了指巷口，看向程芳菲和宋清禾，兩人回以點頭。
“我困了，你要帶我去你那裏嗎？”過了會兒，又有聲音，“好，我們走吧！”巷子裏的聲音，似是高興的模樣。
“孩子要走了！”程芳菲著急地對何文山說道。
何文山凝媚不語，忽然衝到巷口，程芳菲和宋清禾一反應，也忙在巷口現身。
那條又長又黑的巷子裏，有一盞微燈閃爍欲滅，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慢慢將手伸向一個女人，女人牽著他的手，往巷子的另一個出口慢走。那手冷暖未知，女人蓬頭垢麵，身穿一件破紅棉襖，腳，並未著地。
何文山的雙手在胸前赫然結起一個法印，待他要進一步施法，程芳菲卻忽然走到他的麵前，將他攔住。
“不要……”程芳菲搖著頭，眼眶中竟然閃爍著莫名的晶瑩，眼神如湖，深邃之中，是悲傷、是痛楚。
何文山看著程芳菲的眼睛，將手慢慢放下，他不解，卻也不問，他相信程芳菲這麼做，必然有她的理由。
程芳菲流露感激，將身轉過，看著巷子裏走著的女鬼和男孩。
女鬼正以無比溫柔的模樣，點燈、牽手，陪著男孩，安靜地走。
“阿姨，我的後背有點癢。”男孩甩手向後背伸了伸，那髒兮兮的小手，卻怎麼也夠不到。
女鬼鬆開男孩，將撫到男孩背上，輕輕撓著。
“不是這裏，往下一點。”
女鬼的手往下移半分。
“在往旁邊一點。”男孩抬了抬自己的右手，“就是吃飯的那隻手，往這邊過來一點。”
女鬼的手往右移半分。
“對，就是這裏。”男孩發出舒服的聲音，“好多了，謝謝阿姨！”
女鬼輕撫男孩的腦袋，又拉起了男孩的手。
燈火微弱，女鬼輕輕拉著男孩，漸漸走出巷子的另一個出口，背影，真如母子。
女鬼和男孩越走越遠，程芳菲終於靜靜跟上，遠遠的保持著距離。
女鬼手中提著的燈，光芒黯淡、昏黃不定，可燈始終亮著，偏偏是這抹黃暈，卻無比的溫馨和舒服。他們轉出了巷子。
雨停了一天，地上的水還未幹，鳳凰古城的古石板路上，響著輕輕的腳步聲，時而，淡淡的踩水聲。
女鬼和男孩越走越遠，從一條小巷，穿過一條小徑，恰如其分地避開巡夜的人，仿若整個古城隻有他們一人一鬼，安靜地走著，城裏又走到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