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菲看著那七具屍體的時候，就想到了何文山之前說的話。實際上，昨晚她無緣無故出現在桃花林中的時候，就有點相信何文山了，隻是還無法確定。
程芳菲往西門走，但走到一半又懊惱自己隻能無頭蒼蠅似的行為。
甚至她連對方叫什麼都不知道。
說起來，通緝單上竟然沒有犯人的名字，這種情況倒是不多見。
“站住！學校已經禁嚴，不許任何人出入！”把守西門的政府軍惡狠狠地將程芳菲攔住。
程芳菲怒道：“這裏是學校，你們無權這麼做！”
“再不走，就統統抓起來！”
程芳菲之前已經有兩個學生想出去，同樣被攔住。對於政府軍這種霸道無理的行為，學生們無可奈何。
但學生總有與外界聯係的辦法。
程芳菲心生一計，走到政府軍麵前，重新道：“我想要一張通緝犯的畫像，這種要求不過分吧？”
那政府軍疑惑地打量她。
程芳菲道：“袁大總統說了，要軍民合作，聯合對敵。這人既然被通緝，必定是十惡不赦，早一天抓到就少一天危險！”
那政府軍點了點頭，從旁邊抽出一張畫像給程芳菲，“算你識相。這是要犯，我們湯將軍說了，任何人舉報都有功。”
程芳菲將畫像接過，轉身就走。
何文山藏在樹上，遠遠看著程芳菲的動作，摸了摸自己下巴，心道：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程芳菲這是在找自己？
何文山眼看著程芳菲拐進學校的林蔭小道，麵上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程芳菲確信身後沒有人跟上來之後，便拿出筆，在通緝畫的後麵寫起了字來。
何文山看她寫的，出聲道：“你好大的膽子，敢罵政府軍。”
程芳菲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兼之聚精會神，乍然聽到這一聲，不由得被嚇到，幸好何文山及時捂住她的聲音。
何文山失笑道：“膽子不是很大嗎？這都能被嚇到。”
程芳菲指了指他的手。
何文山麵露歉意，放開捂住她的手。
程芳菲瞪了他一眼，“從沒見過像你舉止這麼輕薄放浪的人，就是因為這樣才沒人相信你的話。”
何文山道：“你不是信了？”
程芳菲也不否認，但也不輕易承認，“我這是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總沒壞處。”
何文山早間是了程芳菲的能說善道，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她手中的東西，問，“幹嘛呢？”
程芳菲想起來道：“對，得先把這個寫完。”
程芳菲左右看了一下，拉過何文山的手道：“這裏太危險，跟我來。”
程芳菲帶著何文山進了林蔭小道裏頭的一間小木屋，這是桂東女校未建之前留下的一間老捕房巡邏點。
何文山見程芳菲將門關上，看了眼手道：“你再不放手，小心我誤會你要對我圖謀不軌，逼我不得不成全你。”
程芳菲狠狠踩下何文山的腳，甩開他的手。
何文山疼得嘶牙。
程芳菲迅速坐下來，奮筆疾書。
何文山見她不過五分鍾，便一氣嗬成一篇臭罵政府軍的文章，看著竟也覺得痛快，不由得誇讚道：“想不到你還有化筆為刀的本事。‘人間四月’是你的筆名？”
程芳菲點頭道：“這算什麼，我不過是寫幾篇不痛不癢的文章而已，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義士才真正令人佩服。”
何文山將她寫的拿起，搖頭道：“拋頭顱灑熱血者，不一定是真英雄，可能是莽夫；伏案執筆者，不一定是酸秀才，可能是精神領袖。文治武功，又豈能簡單論高低。”
程芳菲乍然聽這文縐縐的話從何文山口中而出，訝異卻又驚豔。
何文山不等她說話，就將通緝令還給她，笑著道：“這篇文章你打算送去哪？”
程芳菲接過，蹲下身掀開一塊木板，裏頭竟然早已有幾篇文章放著，她將自己的也放進去，道：“放這裏，自然會有人來收。”
何文山了然。
程芳菲帶著何文山出去的時候，問了一句，“你真的覺得我寫得好？”
何文山問：“聽真話？”
“自然。”
“寫得很好。”
“當真？”程芳菲沒聽到批評，而是這麼直接的讚揚，很是意外。以至於她停下來，緊緊盯著何文山的臉，不放過他任何可能的偽裝。
何文山笑著道：“自然是真的。”
程芳菲眯著眼看他，眼神有些懷疑。
何文山咳了一聲，手指勾了勾臉，道：“不過如果能結合實際，針砭時弊的效果應該會更好。”
程芳菲聽完，卻不懊惱，嘴角勾著道：“你說的是實話，不過我是學生，理論一些沒什麼不好。”
何文山啞然，隨即失笑道：“所以我說你寫得很好。”
“算你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