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慕容卿這麼說，李綱和方瓊都是詫異。
李綱為人溫和，尚在沉思的時候，方瓊已經直接開口沉聲道：“如今正是你宏圖大展的時候，為何如此草率荒謬的決定？！”
“此決定是青遠三思之後決定的。”慕容卿本不想將心中的真實想法說出，但在方瓊和李綱的目光之下，還是開口道：“實不相瞞，此次攻遼之戰，對青遠來說，雖勝尤敗，可即便如此，為了慕容家的清白，這軍功青遠卻不得不要。而且離宮前，我曾允諾一人，必定要得勝歸來帶她離京，如今正是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李綱眉頭緊皺道：“你當真要離京？”
“正是。”慕容卿道：“如今陛下對我已全然不信任，我留在京中也是無的放矢，倒不如遠離京城，或許還能有其它報複。”
方瓊對慕容卿的這種做法是絕對不讚同的，尤其是在此番力挽狂瀾之後，更不希望慕容卿這樣的左膀右臂離開，他道：“此事，你可有跟張將軍提過？”
“尚未。”
李綱歎息道：“嵇仲（張叔夜）曾說過，希望你能報效國家，你如此決定，恐怕會令他失望。”
慕容卿道：“青遠會向張將軍請罪。”
方瓊聽他毫不鬆口，麵色微沉道：“此事無論如何，老夫是不會同意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豈能容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
慕容卿默不作聲。
李綱開口緩和氣氛道：“此事不著急做決定，明日童貫就會入京，屆時恐怕還有其它變異，等解決了再做決定不遲。”
方瓊聽到這話，卻是更加沉了臉色，他指著慕容卿道：“明日童貫率軍歸來，陛下打算設宴論賞三軍，你也在三軍之列，是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正是。”慕容卿並未隱瞞。
“混賬！”方瓊指著慕容卿，大罵道：“你慕容家滿門忠烈，你父親更是誓死報國，你這麼做，對得起慕容家列祖列宗嗎？！往後你如何向你父親交待？！還有，你從小張將軍和你義父就悉心教導你，讓你成就九鬥之名，他們對你也多有期望，你如今這麼做，豈不是令他們痛心！”
慕容卿握緊腰間的七星刀，跪下道：“青遠並非不想報國，隻是想遠離朝野，餘生願奮戰沙場，歃血保衛大宋疆土！”
方瓊冷哼一聲。
李綱是知道方瓊意思的，方瓊本就是武將文官一體，深知武將要重興大宋難，隻能靠文官。如今慕容卿這麼說，自然會令他不滿。隻是李綱更理解慕容卿。
說實話，慕容卿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出乎他的預料了。
李綱將慕容卿扶起，道：“此事至少等童貫回來之後再決定。若是屆時太子之位穩定，又外無禍亂，你離開也未嚐不可。隻是如今，尚需你助太子一臂之力。”
慕容卿道：“自然。”
他雖說要遠離朝廷，但也並非什麼都不管，隻是這話不能說出來，否則李綱和方瓊必定會讓他直接留在京城。
慕容卿想遠離京城，程紫英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留在京城隨時都會深陷沼澤，於事無補不說，反而要太子一方費心救他，如此並非他所願。
相反，遠離汴梁，他便能抽身，安心出謀劃策，這也是他能做的最好的打算。
唯一的遺憾是，不能真正建功立業。
慕容卿從兵部尚書府出來之後，便回到了宋氏老宅。
他一落到院子裏，就見一身素白長裙的女子背對他而站。聽到聲音，女子轉身，頭頂的梨花花瓣飄落，看起來飄飄欲仙，美不勝收，正是“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明眸一笑勝星華”。
程紫英穿了三年宮裝，如今換回普通紗裙，倒還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對上慕容卿的目光的時候。
慕容卿一步步朝她走近。
程紫英不免緊張。
站定。
慕容卿抬手，將她頭上的一瓣梨花花瓣取下，“沾上了。”
程紫英低頭。
慕容卿嘴角微彎，手掌握住她垂下的手，她微微有些緊張，但並未掙脫開。慕容卿笑著看她，道：“還要委屈你在這裏多待一些時間，待……”
程紫英擋住他未出口的話，她眸中笑意點點，“現在這樣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青遠，我從未想過我們能這般自在地在一起、說話，不用擔心耳目，更不用防著萬一。”
“正是。”慕容卿抱著程紫英，許久，輕輕一個吻落在她的發頂。程紫英麵色發燙了一下，笑著靠在他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此生隻願與君伴，攜手共度走天涯。”
此時兩人再不用顧慮其它，隻需安心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