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開肉綻的聲音像是折磨一樣,割著殿前司所有當值的人的心。慕容卿雖然平常不苟言笑,但是賞罰分明,又總是身先士卒,很得人心。對宮中的婢女和太監雖然不說照顧,但是也不會欺負,有時候還會解圍一二。
這樣的人被當庭仗打,可想而知大家會怎麼看。對於秦瑄為什麼不出現,大家必死不得其解,柳葉就隻差畫小人開戳。
鄆王帶著蔣季元一同進宮的時候,慕容卿的一百下還未打完。聽著聲音,蔣季元臉色發白,放眼望去,斑斑血跡,此情此景,竟如曆史一般上演。
鄆王笑著道:“承林,當日打你的人如今也自食惡果了。你若是還覺得不夠,我可以跟父皇說,讓他多加幾百仗。”
蔣季元一字未說。
鄆王看了他一眼,隻當他是受不得這等血腥的場麵,笑著道:“我忘了你隻是文弱書生。不過沒關係,隻要文章做得好就好,父皇可是很喜歡你的文章,今日我特意帶你進宮,你可得好好表現,別叫本王失望。”
蔣季元低頭道:“殿下放心。”
“嗯。你日前說的法子很有效,父皇對我越發看重。你放心,有本王一日,就有你的一日。”
“殿下言重了,這些不過是草民的本分,”蔣季元恭順低眉道:“草民不求其它,隻想留在殿下身邊,有機會施展一二足矣。”
“好說,好說。”鄆王又欣賞了一下不遠處的斑斑血跡,笑著道:“走吧,別讓父皇久等。”
“是。”
蔣季元入文德殿前,回頭看了慕容卿一眼。那一眼通紅如血,青遠兄,我不會令你失望的!
蔣季元回頭,踏入文德殿。
那一瞬間,小六子似乎看到了當年意氣風發的狀元郎,不,比之更甚,像是出鞘的寶劍透著鋒利。
蔣季元對宋徽宗所說對答如流,禦前奏對也不像之前死板,往往能說得徽宗十分開懷。鄆王也想不到蔣季元會有如此變化,暗歎當日的意氣之爭有了意外回報。
如今徽宗對他又重新信任,許多事,他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從文德殿出來後,鄆王就借故讓蔣季元先回去了。蔣季元並未有絲毫異議恭順離去,隻是離去後數米,才又折了回來。
回來後,蔣季元就看到鄆王在和程紫英說話。
看得出來程紫英並不願意多說,隻是鄆王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道:“既然你不願意說禦醫所言之事,那你總可以告訴我,柔福是為什麼得罪父皇吧?”
程紫英歎氣道:“王爺,我也是剛回文德殿不久,這些並不清楚。”更何況她也不想與鄆王扯上關係。
鄆王看程紫英如此避讓,猜測到她所想。
不過鄆王能有今日,自有一番洞悉人心的本事,“此事我本可以問李彥,隻是我偏偏想問你。隻因柔福素來拿你當姐姐,而你待柔福也有姐妹之情。自她落難以來,唯有你私下去看過她,就憑這一點,我隻能相信你。”
程紫英道:“鄆王抬舉了,奴婢與帝姬如何能相提並論。”
“能也罷,不能也罷,”鄆王道:“我隻想替柔福報仇。她合該無憂無慮地在這深宮之中長大,不應該遭受這些,我這個做兄長的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冷眼旁觀。”
“這是殿下之事,不必告訴奴婢。”
鄆王歎氣道:“雖然我貴為王爺,可是許多事亦不能如願。母妃一再阻止我與柔福見麵,我心中憐惜她,卻不能照拂她一二。”
鄆王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是真的動容的。他和柔福一母同胞,往常關係親厚,如今發生驟變,他這個做兄長的竟然無法動彈分毫,是為他心中第一大恨。
所以他發誓,一定要替柔福報仇。
他本可以通過李彥,但是李彥自從看到父皇對他冷落之後,就對他多有疏遠。他已經不打算再用此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鄆王道:“我隻你想明哲保身,我也不勉強你。往後你若是再去看柔福,希望能替我帶一兩句話,告訴我,她的兄長還一直記掛著她,讓她多家珍重。有朝一日,我定會救她出來。”說到最後,鄆王眼眶已是發紅,自是他自來不習慣讓人看到軟弱的一麵,轉身便走。
程紫英是第一次見到鄆王如此,心裏難免動了些惻隱之心。
程紫英歎了口氣,隻是這宮中,又有誰是自由之人呢。程紫英回到文德殿,已經不見慕容卿的蹤影。
她拉住小六子,“人呢?”
小六子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