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回答1999(1 / 3)

1999年8月8號,立秋,是日,月日,酷熱不已。

午後的太陽光火辣辣地撒向大地,照得家屬院的柏油馬路似乎要融化了一般,一座座鋼筋水泥紅磚鑄造的城市“碉堡”好像鍋爐群散發著滾滾熱浪,這個北方小城似乎陷入了一片汪洋之中,令人煩躁不已。

我蹲在家後門口的臭水溝旁,盯著一個月前從薛峰家“後花園”(其實就是塊菜地,他自稱那是我家的後花園)裏移植過來的向日葵發呆,心裏嘀咕著:“這都多久了,怎麼還不長葵花籽呢?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們了,你們會不會想我呀,會不會舍不得我走呀,那你們快點長大吧!” 這一刻我是真的希望自己是小甜甜,魔法棒一揮,你們就長大了。

“蔣伊一,快點過來和阿姨說再見,這孩子,盯著什麼發呆呢!我們準備出發了!”我媽朝我招招手,陽光晃得她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哦,來啦!” 我帶著些許失落些許不甘,一步三回頭的朝我媽奔去,然後就看到了我媽和各位阿姨紅腫的雙眼。

我叫蔣伊一,取自《詩經?秦風?蒹葭》“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寄托了我爸媽對他們寶貝女兒無窮的期盼和寵溺!

等等,這其實都是我的臆想。

真正的來源我自己都羞於啟齒,我老媽卻認為那是“天賜美名”。

我出生的那年是中國天幹地支的己巳年,簡稱“蛇年”。

那一年,老布什就任美國總統;日本昭和天皇崩,皇太子明仁親王即位,改元平成。那一年,我媽在醫院產房哭天喊地了兩天兩夜,也沒把我逼出來,最後還是我爸的出現,才逼得我一個激靈,破肚而出。

外婆總說“這孩子是在等她爸爸呢,你看她爸爸前腳到,她後腳就出來啦!”

所以,我在我媽肚子裏就已經修煉成“千裏眼”和“順風耳”了?

我這名字是我媽取的,你可能不明白為啥高中畢業考上軍校的我爸,要讓初中文化的我媽給他們“愛的結晶”取名字?

沒關係,我也一樣不明白。

據說我媽當時就和醫院“杠上了”,她把“x市第一人民醫院”幾個大字來回琢磨了幾遍,最終“一”這個字光榮地被她選中,成為了我的名。我媽對此的解釋是其他幾個字都太俗,可見我名字是多麼地“雅俗共賞”!如果當時我能發表意見,並且我們家風夠民主,我一定會翻個大大的白眼並且舉雙手大叫“objection”! 不過後來被我爸證實了我當時確實哭得很凶,我媽卻把這解讀為我對此“嗷嗷滿意”。本來這事兒已經夠不靠譜了,誰知道後來,我媽不知又從哪兒聽說取兩個字的名字太虧,人家都叫三個字。結果報戶口當天對著戶口簿大筆一揮,那就要伊一吧,頗有女王指點江山的氣勢!

我就這麼戲劇性地登上了老蔣家的常住人口登記簿。

後來我還特傻缺地追問我媽,那個“伊”字是你翻字典取的嗎?

我媽劍眉一翹,滿臉鄙夷地望向我,“你覺得你媽我不認識這個字,還要翻字典?”

“媽,你會不會抓重點!”我心裏腹誹。

“我給你報戶口的時候,登記處的阿姨給加得。”她瞬間變得一臉的驕傲,仿佛在說,“看吧,這就叫緣分!”

媽,好樣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我出生的那個年代,能混進國營單位或者政府部門的人那可都是牛人!都是走路帶風,眼高於頂的人上人,社會地位高著呢!用我媽的話說:“就算不是文化人那也是文化人!”

雖然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我始終對名字這事耿耿於懷。在我看來,它不僅僅是一個代號,它還代表了某種希望,某種寄托,或許背後還能有一個故事,而且一定是個幸福美好的故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