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找到這個從中學時代就已經陪伴照顧他的女人。
她是他媽媽的妹妹，自小性格孤僻，對顧城卻視同親生。
顧城對她一直很信任，但是兩個人的交流一直很少，加上她向來沉默寡言，相處起來就像是空氣一樣透明，除非她生病或者有急事，才會找到他要他給安排司機。
顧城找到她的時候，她在鋤地，是顧城外公的老家。
她的腳邁開了一步，顧城看的出她似是想要逃走的。
“姨媽。”顧城叫住了她。
她停下來，低著頭。
兩人對著站立了一陣，她讓顧城回到老房子，徐徐說出白羽臨死之前那幾天的事情。
“是的，白小姐之所以走的這麼早，可能是被我氣死的。”她用一如既往慢吞吞的語氣道，“我隻是那天給你打電話說去找你，卻沒有告訴你，白小姐喜歡吃什麼菜，但是白小姐問我的時候，我讓她誤會，是我告訴你她喜歡的菜你才做的出來。”
顧城攥緊了拳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媽抬眸看著顧城，靜默了幾秒後，抬頭遠望，幽幽地說，“我原以為我的故事是白羽，但是卻想不到，我跟李茵茵才是最像的，我愛的男人和你，心目中都有一個白羽。”
聽她這麼一說，顧城心情更加複雜。
所有的人都告訴他，他愛的人是白羽，唯獨他一個人不知道。
現如今，他誰都不責怪，要怪的知識怪他，是他害死了白羽，所有用在白羽身上的陰謀詭計，完全是因為他對待白羽的態度，才讓別人有傷害她的機會。
“都是李茵茵讓你說的吧？你最近跟她走的很近，但是我勸你一句，不要太靠近她。”
臨走前，他送了張媽這句話，同時也是告訴他自己。
白羽的葬禮，他隻能遠遠的觀望著，隻有等已經佝僂著腰的陳芝樺和一瘸一拐的白洺走了，他才敢過去，給她送上一束她最愛的雛菊。
李茵茵對花粉過敏，他就從來沒有送過任何一個女人花，白羽，他就送了兩次。
是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知不覺的就記得她喜歡吃的菜，做出來也是不假思索。
還有白羽給他下藥的那天，他也不是沒有感覺的，他喝下水後，身體的變化就讓他有了警覺，畢竟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很多齷齪的合作夥伴也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
白羽那天想搬他上床又搬不動的時候，他早就想自己起來，但是又不想給她知道他已經知道。
她以為他在看到她掉孩子的時候地上那一灘血毫無感覺那也簡直是大錯特錯，他足足擦了一個小時的地才擦幹淨，也足足坐在沙發上悔過了十小時不吃不喝。而且每隔一個小時就打電話過去問蔣石磊情況，還讓蔣石磊不要告訴她，他早就知道她懷孕的事情。
還有很多細節，一一回想起來，才發現白羽已經慢慢地也滲透進了他的生命，包括在醫院裏照顧她的那幾天，他也是開心的，沒由來的能有理由接近她的感覺，特別舒服。
為了她喜歡吃的那個哈根達斯的口味，他足足跑了八十公裏，買到以後，為了保存好冰淇淋的狀態，他把車裏的空調開到幾度，冷得瑟瑟發抖，所幸車上有個毯子，才不至於冷死。
還有好多，好多……
“而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白羽，謝謝你愛我，對不起……”顧城自言自語著，痛哭出聲，跪在白羽的墓前。
夕陽西下。
顧城想起自己剛剛初三畢業的那個夏天，他很早就注意到白羽這個特立獨行的女孩，每天他騎單車上學的時候，都會看到她一個人，一邊看書一邊走著路，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車輛，他那時候甚至想過要不要提醒她一下，不然她說不定一直這樣，會被車撞到。
當然，她一直很堅韌，驚險閃躲過無數次擦身而過的車子。
後來，他才知道她是他們學校高三的學姐，經常參加鋼琴比賽得獎，聽說她拿獎杯拿到手軟，但是都被她賣掉換學費了，這讓他不由同情起她來，總覺得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畢竟她有父母，似乎跟他沒了父母也是一樣的。
她高考的那天，他不用上學，他還看到她早早的在拐角處買了一杯豆漿一個油條就小跑著去坐公交車去考試，他那天也奇怪，平常周末都會出門去打籃球的，但是這一天沒有出去，一直想等她回來，這種感覺不太明晰，但是他知道自己就是這樣想的。
終於等到高考結束，他在陽台上看到她回來了，但是同時也看到她家徘徊的那三個男人，看到別人欺負她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回家拿起了菜刀……
“我不知道是你，我若早點知道是你，那該多好……可是再也沒有如果”
太陽下山了，天地間灰暗一片。
一如顧城伺候沒有了白羽的日子。
正當顧城想轉身回去，突然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他站在原地，舉起雙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