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黃的桌麵上,除了堆著一本本很厚的複習書以外,還有一個很小但並不薄的紙袋。
從早上開課開始,它就一直躺在桌麵上。
路過的人都好奇,但是沒有人敢去把它拆開。
有同學假以名義發課後作業本。一瞟,是一個沒有發出地址的信封。甚至連個郵政編碼都沒有。看的同學搖搖頭,這個社會,還有人寫信,而且是匿名信。
信封末:簡夕收。
操場上有人在揮汗如雨。已經接近一個小時。
第三堂課的備課鈴響了。奔跑的腳步漸漸停下來,心卻飛得很遠,不知何方。
路過銀杏樹,金色葉子滿地。撿起一片,襯著刺眼的陽光看,依舊刺眼。
上課了,又是焦點。
“進來吧。”講台上的青年男子看了一眼門口的人,不想多說什麼。
信封還是躺在那裏,一滴額頭的汗水滴在上麵,打濕了單薄的牛皮紙,兩個字被暈開,但是依舊清晰,瞳孔放大。無效。
被撕開的牛皮紙在課堂上發出慘烈的呼叫,幾乎所有人的耳朵都聽著,比老師的課還聽得清晰。
【簡夕:
我很抱歉現在才回複你的信。我最近挺忙,參加了很多的活動,你知道,我總還是有那麼些不知道哪裏來的事情要我做。
我一直不知道是不是該和你正麵談了談這件事情。也許是因為,我確實不曉得你為什麼會想要跟我變成那樣的關係,也許,你是需要肩膀?可以抱著你,當你入睡的時候?或者你傷心的時候?
說實話簡夕,你確定你明白什麼是愛嗎?你知道我在你的愛情裏麵,應該和事實上扮演的,是一個什麼角色嗎?
你那次離開我和你的媽媽是什麼時候?五年前?還是六年前?我不記得了,我甚至已經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了。你媽媽常常提及你,我隻是聽著,然後看她流淚,從她一直就不怎麼有血色的臉頰上滑落下來。
她常常說你小時候多麼愛她,我懷疑她作為你唯一的母親,年輕的母親,是一直以你還很小的時候對她的愛活著。不過現在,她像是看懂了,你的那些愛,並不是愛,隻是年幼的需要罷了。所以她不會再哭了,永遠都不會。
而我呢?我並不常想你。對不起,你不用覺得是我狠心或者是我健忘。要忘記你談何容易,就像記住我是一個中國人,我猜你懂我的意思。沒有人會不時地提醒自己,我是中國人。至少這樣的話,我覺得,我顯得應該比你好過,比你媽媽好過。
當然了,對於你和我之間。你知道,我跟你,都隻是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所以你心中恐懼的那些缺失是無從談起的。
你一直問我為什麼,我覺得這分明就太明顯。明顯到我們不用再提及並且討論。可是你還是一遍一遍的說,你認為你並不比米敏差,你說你年輕漂亮充滿朝氣。我不明白作為一個已經十九歲的少女的你,為什麼會把自己母親的名字反複的嚼碎,就像在說超市或者泡麵一樣。而你說的年輕漂亮和朝氣。我如實的告訴你,看到你口中的米敏,我完全可以區分她是在她完美的生命裏麵,把哪一部分給了你。而我,願意守著她的那分殘缺,就是你說的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