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似繁花般凋零(1 / 2)

夏原坐在床上,呆呆地看著牆上的那幅畫。

那幅畫是去年的一個青年心理醫生送給她的。她也曾記得,那一天,那個男人帶來了很多的紙和畫筆,他握住她潔白而孱弱的小手,畫出了很多自己隻是在圖畫書上看到過的動物,還有比窗外的山更高的樓房,比田園更大的廣場。他還給她講了人有不同的品種,有他那樣的黃種人,還有黑人,白人,隻不過不是她那樣的慘白,那些白人是很高大健康的。她還暢想了世界各地的美景,阿爾卑斯的冰川,西西裏的花海,巴西的樹海······

她垂下眼眸。

她不曾見過,她隻能想想而已。

她望向鐵門。那扇門從來就沒有打開過一般,觸感異常冰冷——隻是看著就能感受到那種寒意。

夏原在12歲時來到了這個醫院——不如說是拘留所。赫瑪特裏院位於山區地帶,由意大利傳教士建立,旨在對重病之人進行治療(心理),從容麵對死亡。在那些外國人眼裏,死亡即是重生,重病的死即是解脫。

夏原蜷縮在床上,充滿希望而夢碎的無奈。

門開了。

陳洛推著醫療設備進入了夏原的病房。陰天下,光線很難透過鐵網窗進入房間。陳洛感受到了室內的陰濕感,連忙打開燈。在暗黃色的燈光下,夏原嬌小的身影愈漸憔悴。

“夏原妹妹,該做檢查了。”陳洛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喚著她。

夏原緩緩地起身,將手伸向了陳洛。固定血管,紮止血帶,消毒,抽血,他(她)不知進行了多少次了。剛開始時他還需要兩名專業護士的陪同,現在他已經熟練了——他也從一個新人醫生變成了老道的主任了。回想起來,已經有四年了。

他是陪同她最久的人,但她卻沒有對他有過多的交流,止步於醫者與患者的關係。

在沉默中,例行檢查結束了。

陳洛推出設備,輕輕地關上門。她對於他,隻是一個半死的16歲少女罷了。最多也隻是同情(為悲劇而悲傷)而已。

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世界上有絕症的人多了去了,將死之人也多了去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的深處。

······

夏原默默地看著暗黃色的燈泡,陳洛忘記關掉它。她感受著那沒有溫度的光,心裏竟有了一絲不可名狀的波動,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神形。

······

化驗室。

陳洛從設備下取下了夏原的血樣,遞交給化驗師安東。安東放下手上的流行雜誌,捋了捋打扮尚久的頭發,懶散地接下血樣,放到了一旁。

他顯然不著急。

“陳——”安東給陳洛倒了杯咖啡,“——主任,親自去給病人檢查,還真是敬業啊。”

陳洛隻是白了他一眼,吮了一口咖啡。果然是Espresso,醇香可口。安東這家夥私藏了不少好東西。

安東繼續說道:“其實你也該讓其他新人去做這種『雜事』,不用耽擱自己的時間,主任還是應該做主任該做的事情。

陳洛放下杯子,無奈道:”我做不出來這種事。我陪伴了夏原這麼久了,讓其他人去代替我,對她也不太好。······我做不出來······至少等到她『去世』才可以無悔於我的身份。“

安東(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臉上充滿了喜悅。”陳主任的回答真是『標準』而不失『個性』啊!我這個後輩真是學習不足啊。“

陳洛臉色微變,喝幹了咖啡,催促著安東去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