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枝在長廊上愣了愣,眼中似有眼淚要湧出來.
那個方臉嚴肅的內侍說的的話還在她的耳邊,她沉默得看了眼自己手裏的碗.
輕輕叩響了一間昏暗的屋門.
“進來.”清朗溫潤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鬆枝推開門進了屋.
木窗虛虛的開了道縫.涼進心裏去的冷從窗戶外鑽進來,涼氣冷的她打了個寒顫,她抬眼四處瞧了一眼屋子裏,沒有生炭火.
也是.哪有人膽敢給他送炭火,噓寒問暖呢?
“什麼事?”少年伏在案幾上,持筆在紙上認真地塗塗抹抹.
知曉有人進來,他也並沒抬頭.
紅燭流淚,燈影綽綽,案前清白微透的簾幔輕輕的隨冷風擺動.
“小的叫廚房裏做了碗甜湯,夜裏冷,給您暖暖身子.”鬆枝心裏砰砰的跳,耳邊似乎又是那個方臉侍衛的話.
聞言少年抬起頭來,鬆枝就愣了神.
昏暗的燭光落在他的肩膀上,落在他挺直瘦削的背脊上.
他眉眼生的又冷又輕,薄唇挺鼻.他穿了件月白色暗紋的外袍,整個人清涼得像門外白雪上的月亮.
他不說話,隔著桌案看著她.一臉的薄情相,在昏幽的燭光裏竟也有鬼魅般顛倒眾生的凜冽.
這副樣子倒教她記起,多少年前,她隔著人海也看到過這麼一眼.
那時候如妃還在,他也沒現在這麼慘.
她端著皇帝新賞賜良錦玉珠,低著頭跟在如妃的後麵.
如妃的性子如同她的長相,清冷寡淡.
“這衣裳你都穿了幾年了,身邊伺候的人也不知道好好搭理,做幾身新的嗎?”
他那時候身子長得快,墨綠的外袍在他身上緊緊巴巴的,袖袍處也被洗的淺清掉色.
小小的他仰頭凝視著,喃喃的道:”是母妃給小清做的,小清很喜歡.”
如妃哪裏有閑功夫給他做衣服,?不過也隻是偶爾那一次心情好了,打發了尚衣局給他送去了兩件妥帖的.
鬆枝當時心裏還有點可憐這位清秀溫雅的小皇子……
他抿著唇,微微頷首,而後又低下頭,拾起筆.輕聲道:”放那吧.”
鬆枝強壓心裏的慌亂和難過,俯身告退.她深深地又瞧了屋裏最後一眼,輕輕的把屋門合上了.
少年還在案邊伏筆,清瘦的身子和影子在幽暗的燈火裏似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一個內侍忽地從長廊拐過來,微佝僂著背,垂手低頭攔住她,細著嗓子,恭敬地道:”鬆枝姑娘,”
他頭垂得太低,一副恭順尊敬的樣子著實讓她生厭:”皇後娘娘在殿裏等了姑娘許久了,要是姑娘事情辦妥了,且就隨我來吧.”
“那死人用過的碗我已經放在桌上了,你們交代的我都做了.我娘和我兄長可還無礙嗎?”鬆枝紅了眼睛,語氣不善地質問那個內侍.
“具體的還請姑娘問問皇後娘娘,姑娘快隨我去吧.”
“這種事情公公以後不要再找我了!”鬆枝冷著臉低聲對內侍道,接著兩個人便一前一後匆匆地往鳳儀宮裏趕.
似乎是挺冷的,伏在案前執筆的少年揉揉酸澀的胳膊,走到窗前把那道開著的細縫掩實了,而後又走到案前去拿那碗冒熱氣的甜粥.
白色清透的瓷碗在昏黃的燭火中泛了一層細細的亮光,這碗挺特別的,不像是宮裏器具.
他捧著碗,抬頭一口氣將溫熱暖人的甜粥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如竹節般修長分明的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少年皺了皺眉--
太甜了,他覺得難喝!
燭火忽地搖曳,燭影在宣紙上晃動.
宣紙靜靜地躺在桌案上,上麵一輪圓月孤寂的懸在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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