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哦”

子守翻過身想道:“那個時候,我說的那句話是真心的嗎?”把自己的一條腿伸到被子外麵,“總之還是不要太靠近一諾的好…”從腳部從來的冷感和子守身體裏麵未完全散去的同伴彙合再一次麻痹了子守的神經,子守很快的就睡著了。

臥室的門輕微的響了一下,一道光透過門的縫隙從客廳照進臥室裏,之後光線放大,一個人影完全進來後,光線迅速消失。郅偉成輕手輕腳地走到子守旁邊用手指抵在子守的鼻孔下麵,發現有微微的熱感之後輕鬆地舒了一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發現子守的一條腿露在被子外麵就小心的把它放進被子裏,想到子守更小的時候他媽媽還沒有走的時候,他也是每晚會幫子守蓋被子,那個時候子守的樣子很天真很爛漫。想到這些不自覺的發出一聲笑來,笑過之後無奈地歎口氣再次觀察了子守一番,終於安心地離開了。

輕輕地關上房門之後,郅偉成突然彎下了腰,他搖搖晃晃地靠近了沙發。

客廳的燈還是很亮,但是郅偉成的視線卻模糊起來,他的一隻手用力地捂著自己的腹部另一手扶著身邊的家具,一點點地艱難地向一個桌子靠近,努力地不發出一點聲響,可是發痛的肝髒還是讓他冷汗直流,扶著家具的手因為汗的原因而滑脫使他直撲撲地摔倒了地上“撲通”一聲,郅偉成暫時失去了知覺。

城市裏大部分的夜燈熄滅了,留下的燈柱隔著好遠的距離散發著一點微弱的光。這個時候的夜空異常的清晰,甚至連高度都能看得到。黑暗暗的天空裏是繁華明亮的星點點,一顆比一顆明亮,一顆比一顆離我們遙遠。我們能夠看到的星星的光芒到底是它們多少年前發出來的微笑呢?恐怕誰也說不清楚,或者那個笑聲的主人已經冥滅了好多年之後,我們才看到了它的笑容。笑容很美麗,隻是它來自於曾經。

肝髒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以至於郅偉成很快的就清醒了,恢複知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臥室的門口看了一下,見臥室的門始終都是關閉狀態,額頭上的冷汗稍微湧出的慢了一點點。此時此刻他已經無法站立起來了。明亮的客廳吊燈下,是他一個人孤單的在地板上爬行的楊象,而一邊的臥室裏,某個昏暗的角落裏子守正平靜的閉著雙眼鼻孔處發著均勻的呼吸,略顯紅潤的臉證明他現在睡得很香甜。

用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郅偉成終於爬到了放置藥的桌子下麵,他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想要站起來,可視嚐試了幾次都失敗了,隻好放棄要站起來的想法。肝髒的痛感不容許他在此刻有半點猶豫,心裏有了一種拚了的感覺,郅偉成把自己的胳膊用力的舉起,中指在抽屜的拉手附近晃動著,但始終無法拉開抽屜:“該…死…”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到了地麵上,然後彙聚起來向桌底流去。

經過多次的失敗之後,郅偉成無力的趴在地上喘息著,他想要等到體力稍微恢複一點再去拿藥,隻是肝髒的痛感使他的力氣很難再恢複,於是他隻能祈求,祈求上天給他一點力量好讓他順利拿到藥。其實他根本不用這麼艱難的,他還能發出聲音,隻要他大喊一聲,叫一聲子守的名字,子守一定會出來幫他的,但是他沒有這麼做,他不想要子守知道他得了絕症,他不想要子守為他擔心,他隻想給子守更多的可以安睡的夜晚,因此他選擇自己獨自忍受劇痛孤單地爬行。

又過了半個小時,大概是因為郅偉成的祈禱起了作用吧,他把自己的一隻胳膊彎起來肘部支著地麵撐起身體,另一隻手去夠抽屜把手,這一次他終於夠到了。然而在抓到把手的那一刹那,支撐身體的胳膊突然失力,跟著身體再次躺下來,被抓著的抽屜一下子被從桌子裏拽了下來,正砸到他發痛大肝髒,抽屜內的東西四散飛出,不知道掉到了什麼地方。郅偉成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微微水腫的臉上青筋暴露,即便這樣,即便被抽屜砸到了自己,他還是沒發出一點聲響。

推開壓在身上的抽屜,他開始慢慢地爬行著四處尋找剛剛飛出來的藥。他找了半個晚上才最終在沙發的下麵找到了。服下藥後,又在地上躺了兩個多小時,痛感才逐漸緩解。能夠行動後他迅速收拾好房間,把抽屜重新放好,這才走進自己的臥室。

繁星已經消失,天邊隻剩下一顆啟明星孤懸在夜空中,氣溫降至最低點,溫暖的感覺已被一夜的黑暗徹底瓦解。樹枝上未掉落的枯葉上麵的水珠開始凝結成冰霜,冰瑩瑩的帶著六個形狀相同的角。氣溫和時間的變化讓原本被叫做露水的東西變得美麗與寒涼了,不過本質上它們是一樣,隻是很少會有人會把冰霜想象成是水滴吧!

昏暗的臥室裏,子守喃喃嘴巴,身體翻轉一下,從上揚的嘴角裏發出幾個字來:“那個討厭的老家夥,你去死啦,去死啦…”

冰霜之下,是一夜的淒寒與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