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似的,勉力笑了一笑,“你哭比火燒我還難受。”
沈舒雲向來不是個喜歡落淚的人,越是堅強的人,眼淚的份量就越是重的,掉下來的那幾滴簡直就是要在寧晚心上砸出坑來。
寧晚撐著斷斷續續說了幾句安慰的話,眼前一片片地發黑,他心裏明白,自己大概是撐不了太久了,於是開口叮囑道:“你趕緊跑下樓,這裏不能久留。”
沈舒雲怎麼可能丟下寧晚自己逃生,他想要扶寧晚起來,就在這時候,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沈舒雲抬頭望去,見到幾個消防員匆匆提著東西趕了上來,頓時心弦一鬆,腿軟地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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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雲醒來的時候,對著明晃晃的白牆愣了許久,直至床側的安娜叫了他兩聲,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寧……”
才說出一個字,沈舒雲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了,濃煙使他的喉嚨變得喑啞,說話的時候像是吞了碎玻璃,幹擰著疼。
但沈舒雲還是強撐著繼續說下去:“寧晚……”
安娜連忙應答道:“他沒有性命危險了,醫生也為他處理過了,現在在隔離病房觀察情況,防止感染,等你身體好一點再去看他吧。”
親耳聽到了想要的答案,沈舒雲的心終於放下了。
安娜歎了口氣,心道自己這是什麼勞碌命,老板和老板娘突然遭遇大火,好不容易放個年假,在外地旅遊的她被急召了回來。他們倆都這幅模樣了,就連安娜看著都覺得是有夠慘的,隻好先來幫寧晚照看著沈舒雲。
沈舒雲不知道的是,他已經在醫院昏睡了整整一天了,因為驚嚇緊張、被濃煙嗆到,他也在陪著寧晚進醫院後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不過好在身上並沒有燒傷,比起寧晚來還是要好得多。幾個人把他抬進病房,讓他好好休息了一下。
“謝謝你,安娜,趕到這裏來真是麻煩你。”
沈舒雲說完這句話,又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次再醒來的時候,沈舒雲見到了一個非常令他意外的男人——寧晚的父親。
寧父穿著一套簡潔款式的西裝,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盡管他年逾七十,但精神頭很好,行頭打理得也很整潔,使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大概年輕了五六歲。他坐在沈舒雲床邊翻著一本財經雜誌來打發時間,完全沒注意到沈舒雲已經醒來了。
“您怎麼來了?”
“醒了?”寧父放下手裏的書,有些驚訝地道,“比我想的要醒得早呢。”
沈舒雲眉頭微蹙,正暗自琢磨著他的來意,畢竟他和寧晚的父親向來算不得是關係親厚,他總覺得寧父對誰都冷冷淡淡的,極為疏離,好像天生就沒有多餘的感情一樣。
寧父開口道:“本來呢,我是不應該插手你們這些年輕孩子的事情,但是我想為我的兒子破一回例,你也就當是我多管閑事吧。”
說著,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份文件,遞給沈舒雲:“這是寧晚親自去辦下的,這幾年他一直在接手寧氏的產業,做得還算不錯,隻是我偶然間發現,他每多拿到一份資產,他就會去補充辦理文件。現在這一版,是大概兩個月前他買下日延公司股份後重辦的,你看看。”
沈舒雲一接過來,頓時眼前一黑。
這竟然是一份贈與合同!
沈舒雲大致看了一遍,贈與人是寧晚,受贈人也確實是自己。上頭大致意思是說,寧晚自願將名下全部的財產都贈與沈舒雲所有,甚至連一分都沒給沈渡留著。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麼理由離婚,但現在看來,我猜是那小子傷了你的心,”寧父的手指壓在雜誌上,輕輕點了兩下,“但他也嚐到苦頭了,我想他這些年急於擴大產業,增加資產,也應該與你多少有些關係。我不是來勸和,更不會要求你原諒他。隻是,那小子燒得不算輕,小沈先生,麻煩你有空的時候,能去看看他。”
沈舒雲心頭一顫,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來,三年前他剛生下沈渡,寧晚來找他的時候,自己對他說過要寧氏的所有財產這種話來趕他走……難道就是因為那句話,讓寧晚記到現在麼?!
這未免是太重的情意。
“之前我確實對你有失禮的地方,還請你不要再放在心上。”寧父頓了一頓,接著道,“我早已改變對你的看法了,因為我相信……寧晚,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