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祥三年,立春已至,東風解凍,蜇蟲始振。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
說的就是廣陵城,這淮南東路名響天下的大城,自然是別有熱鬧風趣,繁華喧囂。
廣陵城內,三靈客棧。
“各位看官,可知近兒咱們廣陵有哪些趣事秘聞?”一名白須老人輕輕一拍醒木,搓撚著胡須笑道。做說書的,別的不說,開始前總得先釣釣眾人的癮。
“溫老頭,少賣關子了!老子就這一碗酒,再拖拉下去,等會聽書沒得喝了別怪我翻臉!”老頭還沒釣足胃口,便有來過兩三回的熟人不買賬了。
來這客棧一樓拚桌喝酒的,談不上多富,大多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這老者之說書也,有趣的很。
白須老者名溫煥,雖上了年紀,但也在這不大不小的客棧裏做了名說書人。老板見他的確能攬些生意,便留了他下來,每月付些碎銀。錢是不多,但溫老頭自己樂得說道,其脾氣既好,待人又和睦,時間一長,在這方土地就有了點名氣。
“難不成你打算給大夥兒講講咱廣陵的八極棍宗諸葛奇羽?”
“戚!”溫老頭不屑撇嘴,“諸葛棍宗的事跡莫說咱廣陵,就是整個天乾王朝,有幾個不知曉的?有啥好說的……倒是你小子,敢直呼諸葛先生的名字,小心先生一棍子讓你滾回娘胎!”
“哈哈!就是,‘棍宗不識,廣陵不認’,你要是連諸葛棍宗都不甚了解,就別說是咱廣陵人,咱丟不起這臉!”
客棧內,圍繞著溫老頭四方分散坐著十數人,明顯是打定了主意捧場的,但除此之外,坐在角落處的一些客人中也不乏有豎著耳朵聽老頭說書的。
就比如靠客棧左處較偏的角落裏,坐著一名十**歲的少年以及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
少年身著白衣,穿白雲履,隻是衣服看上去有些陳舊,在時間的衝刷下變得略微泛黃,兩縷雲鬢自雙耳前側垂下,搭在兩肩,氣質翩然出塵。
而老人臉上有點丁老斑,衣衫有幾處破口和補丁,雖兩鬢雪白,卻是精神矍鑠,不顯一絲老態。
老人喝了小口酒,咂咂嘴:“棍者,百器之首也,其招式不外乎劈、崩、纏、繞、點、撥、封、撩、掃等棍法,縱有千變萬化,亦不離其宗。不過以你小子的根骨氣質,練棍怕是不行,倒是可以去練練那百器之君,劍。”
“我亦本是此意。”白衣少年點頭。
見少年聽得聚精會神,老人略作停頓,繼續道:
“諸葛老兒以八卦為基,棍為體,卦卦相生克,棍棍相推衍,花了近三十年的時間才將棍法的一招一式都與天地自然之道對應,棍法大成後,頗有幾分睥睨天下棍道的韻味,棍宗之名,受之無愧。”
“白老,這就是八極棍宗被廣陵道上的人們如此津津樂道的原因?”白衣少年忍不住開口問道。
老人麵露思索,手指敲擊著桌麵。
“若我沒記錯,諸葛老兒真正名動天乾是在十三年前,也就是元祐五百七十年。”
天乾,天乾王朝。元祐末年,三王叛亂,青州、流州、渭州暗地勾結,在朝廷內部一些人裏應外合之下,悄然集結四十萬叛軍直搗太京城,勢如破竹,隻用四天時間便謀篡了皇位。天元王朝改為天乾王朝,乃承天之意,定國號為元祥。
天元國祚延續了近六百年,盛世輝煌,一朝風雲變幻,江山易主。
“為何?”少年不免好奇。
“那年廣陵境內有段時間連下九日大雨,雨勢傾盆,毫不停歇,致使甘江決堤,怒浪排空,遮雲蔽日,廣陵一時竟麵臨水淹之危,就連如今玄禪寺的陳道生,趕來廣陵亦是束手無策。”
“陳、咳咳……陳道生?二十年不閱佛經,一朝悟盡三千佛法的玄禪大宗陳道生?”少年一口酒剛下喉,聞言雙眼立馬瞪得老大,同時被酒被嗆得不行,連忙拍打著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