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到了沈府佛堂。
這個地方,她隻來過兩次。這是她母親逃避過往的地方,她不想涉足。若世間事都能逃避,又哪來的愛恨恩怨?
守在門外的玉娘看見沈沐秋,先是意外,又是一喜,迎了上來,“小姐,您回來了?”
沈沐秋點點頭,朝佛堂努了努下顎,“我去找我娘。”
玉娘退至一旁,讓沈沐秋進去。
佛堂門窗緊閉,一進門便聞到佛堂特有的檀香味,沈沐秋眉心一皺,若在這裏便能不理世事,她願意待在這裏,她想大多世人都願如此。
霍儀跪在佛像前,敲打著木魚,嘴裏念著佛經。
佛門被推開,光線傳了進來,遠遠看去,塵埃在陽光下跳躍著,即便佛堂也無法一塵不染!
“娘。”沈沐秋輕喚了一聲,反手掩上門。
霍儀停下動作,緩緩起身,回頭看著沈沐秋,一直看著,直到她眼裏有了淚意。
“娘。”這是第一次,沈沐秋看到娘親落淚,這個時候的娘親,心裏該是悲喜交加吧?她緩緩上前,走到霍儀身前,淡淡說道:“我知道娘親在思念誰,可我的容貌終究像娘親多些,無法從我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霍儀一窒,麵色慌亂,連即將落下的眼淚也忘了抹去,她微微顫抖,雙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竟不知要怎樣開口詢問。
沈沐秋扶著娘親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柔聲說道:“娘,我的身世在我六歲那年我便知曉了,是我無意間聽到您和玉娘說話。那個人再怎麼難忘,也已是故人。如今,您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夫人,你雖未曾同他生兒育女,他也不曾怪您,待我也如親生女兒般疼愛有加,您不該為了故人傷心而讓我爹難過。”
霍儀愣愣地聽著沈沐秋說話,她沒想到沐秋會知道,更沒想到她知道的那麼早。她顫抖著聲音問道:“六歲那年...你也聽到了別的,是不是?”
沈沐秋點點頭,“是,關於玉銘的。”
“怪不得,怪不得你出嫁時要讓玉銘背你上花轎。”當時她還疑惑,顏培朝雖也是外人,可好歹名義上算沈家義子,沐秋竟會選擇一個下人背她上花轎。
“娘,那個人雖活著,可終究與永興為敵,你我是永興百姓,莫要再為仇敵難過,冷落至親。”沈沐秋緩緩說道,她想把心中秘密說出來,也讓娘親多一個傾訴之人。如果那個人真的在十六年前已經故去,那這一生她都不會提起自己身世。
霍儀抓住沈沐秋的手,哽咽著說道:“秋兒,雖然娘是永興百姓,可你是他的骨肉,你身上流的是東臨國的血啊!他不是有意丟下我們母女,是霍家有愧於他。無論永興百姓如何,可你不能恨他!他不是仇敵,是你親生父親!”
出乎霍儀意料,沐秋竟會這樣冷靜地恨著她的親爹!
“娘,我和他不過陌路,談何恨與不恨?”沈沐秋苦笑著說。
得知她的身世,她並不恨他,這麼多年她以為他真的中毒身亡了,何況她在沈府很好,根本不會恨一個從未謀麵之人。隻是,他竟設計讓她嫁入王府,為的就是帶她離開永興,他可有想過她娘親的感受?如今他又帶兵攻打永興,可想過生為永興之人的娘親和她?那個人,竟然打破安靜祥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