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爺?”阮小喜奇道:“他不是自從出來,精神一直不大好嗎?”
“精神是不大好,你想想看,換了誰,被關在那樣的地牢裏,能不悶出些病來?不過,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聽說你失明了,還嚷著要來看你呢,說是你救了他的命。”
阮小喜奇道:“楚老爺,不是變啞了嗎?”
“是呀,是啞了,可是,不是一直在找大夫瞧吧,剛從地牢裏出來時,什麼也說不出來,現在倒好了,能吐幾個字,雖然不甚清晰,但總能表達自己想說的意思了。”玉姝回答說:“你這些日子,一直埋頭幹活,所以,有很多事都不知道,現在的三夫人和四夫人搶著對老爺好呢,倒是五夫人,老夫人不喜歡,再說了,她嫁的人,本來也就不是老爺,被逐了出去。”
阮小喜哦了一聲,突然又想起和楚青語一起去查五夫人的情形來,既爾又想到玉寧死的那一夜,然後一路追溯到初相識,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個月,可是,與楚青語之間的回憶竟然這麼多,想到他所說的憋氣裝病法,她不由自主又笑了笑,笑完才覺屋子裏又靜了下來,她叫了聲玉姝,沒有回應,想來她出去了,但分明又聽到有人的呼吸聲,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豎起耳朵一動不動。
“別怕,是我。”一個聲音在她麵前突然響起,“楚青語?”阮小喜喚了聲,楚青語又應著,“對的,是我,今天感覺怎麼樣?”他問。
阮小喜摸索著坐下來,笑著說:“跟昨天一樣。”
楚青語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又說:“我今天又讓人去請一個名醫,我就不信,請遍天下的名醫,還能治不好你。”
“你這又是何苦?不用為我這麼費心費力。”阮小喜微覺不安,楚青語前些陣子待她不好,她倒覺得天經地義,如今對她好了,她反倒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不為你費心費力,便看著你任性的去死嗎?”楚青語說,“是,我是恨你欺騙我,可是,我沒打算要你去死。”
“我沒怨你,我誰也不怨,我若死了,便是去尋我的父母,跟他們一起在陰間相聚,豈不是強過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間零受?”
“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楚青語陡然間氣惱起來,“都說死了的人,會去陰間,可是,有誰看得到?能活著,便得好好的活著,二夫人在時,我活得何等艱難?一步不慎,便是身首異處,我都沒想著去死,你不過是盲了眼,或許還治得好,怎麼竟如此頹喪?若是你父母在世,看到你這麼不爭氣,怕是要傷心死了!”
阮小喜隻覺他說的話字字刺心,卻又訝異他如此激動,倒與他平日裏的沉靜內斂大為不符,遂低聲問:“你是楚少爺嗎?”
楚青語無語,半晌,說:“這話,你問了三次了。”
“我隻是覺得,你像是變了一個人。”阮小喜猶豫著說,“以前的你,好像不是這個樣子。”
楚青語歎息,“在你的心裏,我大約是個陰險狡詐無情無義之人,但是,我爹畢竟還是你救出的,罷了,若是你眼好了,我放你走便是,隨你去找誰,你就是再犯傻去找那個白沙,也由得你。”
阮小喜尚未答話,隻聽腳步聲響,他似乎已走了出去,阮小喜伸手一隻手向空中徒勞的抓了抓,手裏虛空無比,心裏的空,真是難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