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新近又下過一場暴雨,薔薇園裏花枝低垂,落紅遍地,楚青語上前將倒折的花枝扶起,阮小喜也忙在一邊幫忙,腦中不知怎的突然浮現一幅可怕的畫麵:一個女人躺在薔薇叢裏,雨水無情的衝涮著她蒼白的身體,血在她身邊流成河,她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寒戰。
楚青語見她一臉的驚懼,忙問:“怎麼了?”
“呃,沒什麼。”阮小喜低下頭,思緒仍是在那幅畫麵上打轉,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脫口而出,“那日聽老爺說起大夫人,老是叫薔兒薔兒的,大夫人的名字裏,是有一個薔字嗎?”
楚青語盯住她,“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件事?”
“隨便問問。”
“你不該稱她為大夫人,你應該叫她,娘!”楚青語認真的說。
阮小喜吐了吐舌頭,“對不起,是,娘!”
楚青語的目光移向了遠處,經過一場暴雨,薔薇花敗落不少,隻是留存下來的那些經過雨水的衝洗卻欲加嬌豔,開得如花似荼,生機盎然,楚青語對著那些傾情怒放的花兒,臉上卻籠上一層濃濃的悲傷。
“娘的名字叫肖薔,不光人長得美,性情也溫和,你知道奶奶為什麼會在那麼多人當中獨獨選中了你嗎?”他忽然問她。
阮小喜搖搖頭。
楚青語從地上撿起一枝新折損的薔薇花,湊在鼻間嗅了嗅,緩緩的說:“因為你和娘一樣,都是美若薔薇。”
阮小喜啞然失笑。
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稱讚她的容貌,自十來歲時便在衙門奔走,日日粗布大衫,不喜妝飾,那幫人也就順理成章的把她看成了男人,乍一聽到楚青語用那麼好聽的話那麼直接了當的誇她,她還真有點不太適應,隻覺得手腳都無處放,連神情都扭捏起來,她幹咳了一聲,曬笑道:“我哪裏能稱得上美若薔薇,就算是薔薇,隻怕也是野薔薇。”
楚青語抬眼注視著她,溫柔的笑,“我也是這樣想的。”
阮小喜撇撇嘴,大叫,“你耍我?”
楚青語輕輕搖頭,“不是,是誇你,真的,野薔薇比起家養的薔薇更多了一份狂野粗放之美,我常常想,如果我娘似你這般潑辣直白,或許,她不會走得那麼早,也或許,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阮小喜聽得一頭霧水,“那個……娘,不是死於意外嗎?”
“意外?”楚青語倏地抬起頭,隨即苦笑,“是,這確實是一場意外。”他說完默默的起身,不再說話,又開始整理薔薇園裏的花枝,阮小喜的好奇心卻又被勾起來了,但人家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她當下急得抓耳撓腮,忍了好一陣子,才終於平複下來。
在薔薇園裏忙活了一陣,阮小喜已是滿頭大汗,渾身上下都汗津津的,說不出的難受,抬頭看看楚青語,他倒還是一幅穩穩當當的樣子,仿佛連汗也沒出多少,似乎頭頂上的那個日頭,隻是照著阮小喜曬的,可能是為了方便,他的袖口挽得老高,褲腿也卷到膝蓋,那露出來的肌膚倒不像麵色那樣蒼白,也不知因為太陽曬的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反正看上去紅潤健康的很,一雙臂膀粗壯有力,肌肉虯起,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病弱之人的模樣,阮小喜不由又迷惑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恨不得雙眼中能伸出一雙無形的手來,去摸摸那裸露出來的肌膚的彈性,好能一辯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