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恩典.三(1 / 3)

婚期是稀裏糊塗定下來的。

後來薄槿每每回想起當時的情形, 思前想後隻找到一個詞語能形容:

一時衝動。

也許是那晚青森的夜空太過幹淨, 或者是巡遊的歡歌起舞太過熱烈,也可能是煙火鋪滿天幕的畫卷太過美好。

以至於當君黎突然說:“婚禮定在下周好不好?”

她連思考都忘記了, 點頭說好。等到被他擁入懷中的時候, 薄槿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君黎說定在下周, 一點也沒有騙她, 當晚便帶她飛到北海道。

一覺睡醒, 旁邊隻有枕頭留下某人睡過的痕跡。

薄槿摸過床頭的鬧鍾,看到時間瞬間清醒,她居然睡到下午兩點?

翻身下床四處看了看, 才發現自己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裏。觸目可及之處,所有物品裝飾都與民宿的傳統風格迥異。

來到窗簾邊拉開, 窗外樹木成蔭陽光明媚。枝繁葉茂的橡樹,烈烈如火的扶桑, 還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針葉林。

呆滯了半晌才去浴室,洗漱用品整潔地陳列在洗手台上。

整理完畢後換上家居服, 薄槿帶著滿腹疑問走出臥室。踏到地板上的那一刻, 有一瞬的恍惚。

陽光肆無忌憚地從東南兩麵與屋頂齊高的玻璃牆照入大廳,像置身在廣袤天地中。

大廳中是一組素色沙發,牆邊隨意擺放了一把躺椅, 一盞淺色木紋燈罩的落地燈, 一株綠寶石海棠盆栽。白色長絨地毯上散落著幾本攤開的書和畫冊,風從天窗通風處徐徐灌入,翻動著書頁沙沙作響。

用後來舒華的評論來形容:

極簡風格與大自然的完美融合, 十分符合你們這對新婚藝術工作者的文藝細胞,君黎應該費盡了心思吧。

薄槿去繁就簡,翻譯成“這個房子非常漂亮適合新婚夫婦居住”,這樣就很容易理解了。

這些都已經是後話。

最終導致薄槿站定在廳中的,是屋外的顏色。

她記得下飛機時君黎說到要去美瑛,為什麼這裏又像是在富良野,不然漫山遍野彙成紫海的薰衣草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正當薄槿一臉茫然不知所處何處,此起彼伏的驚呼穿透玻璃傳入了耳朵。

熟悉的身影進入視野,雀躍地撲進花海,看到玻璃牆邊的她紛紛張臂揮手。

她的室友舒華,君黎的化妝師小葵,還有……

薄槿奔到門前推門而出,快步走下木梯來到他們身邊。

一個撲上來:“阿槿!”

兩個撲上來:“阿槿姐姐!”

艾莉和奧格衝上前團團抱住她,又蹦又跳激動得像是多年未見——實際上距離她和君黎離開奧斯陸,隻有不到三個月而已。

薄槿艱難地望著君黎身邊的另外兩個人:“哥哥,姐姐,你們最近還好嗎?”

“很好,看起來你也很好。”尉央挽著喬歐南的手臂,抬頭和丈夫相視一笑。“我們阿槿也要成為新娘了,可我總覺得她還是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君黎聞言輕輕笑了,薄槿眸光轉到他身上時怔了怔。

分明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底一閃而過,待她仔細分辨時又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剛從艾莉和奧格懷中脫身,另外三個帶著滿身薰衣草香氣的人便來到麵前。

舒華上來就是熊抱:“小丫頭片子你過年明明回國了,居然敢不來看我,膽兒肥了啊!是不是覺得有君黎撐腰,我就沒法拿你怎麼樣?”

薄槿被勒得差點閉過氣,在舒華腰窩上撓了兩下,成功讓她鬆開了手。“胡說,你過年去哪兒逍遙了自己不知道?我回公寓撲了空,你還跟我倒打一耙。”

舒華:“……”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啊啊啊都怪見到君黎太激動把這茬給忘了。

小葵趁機拉住薄槿的手,古靈精怪地笑著:“薄姐姐告訴你哦,我在雪國劇組的時候就發現老大喜歡你了,聰明吧?”

回憶起每當別人八卦君黎和女主角是一對,小葵那聽不下去想要吐槽的表情,薄槿忍俊不禁。

正想問小葵是怎麼看出來的,君黎忽然清咳了兩聲:“一路上都辛苦了,進去休息一下,我準備了下午茶和點心。”

艾莉聽到點心眼睛一亮:“黎,我想吃北海道生巧和草莓大福。”

“都有。”君黎氣定神閑。

奧格一副小饞鬼的模樣:“銅鑼燒和壽司呢?”

“都準備了。”

“那烤肉呢?”

“……”君黎一默:“下午茶似乎並不適合吃烤肉。”

*

除了沒有主餐,多達五層的點心塔和茶幾上,擺滿了眼花繚亂的點心。

薄槿喝著綠茶粗略看了一眼,君黎大概把能想到的都買來了。

甜品如生巧,夏柑糖,半熟芝士,奶油葡萄幹夾心餅幹。點心如各式麻薯大福,水無月,銅鑼燒。還有吃起來鹹香酥脆仙貝,柿種。

邊吃邊感歎神奇,最後還是尉央製止了吃到停不下來的兩個孩子,以免撐破了肚皮。

尉央放下茶杯,溫柔笑著:“我們邀請的設計師應該就要到了,阿槿,你大概要辛苦一會。”

“辛苦什麼?”薄槿看著君黎。

君黎抬手按在她頭上,表情很是莫測:“馬上你就會知道。”

疑問沒有持續太久,薄槿在廚房和君黎一起收拾杯碟,又一輛車子停到門前。

君黎甩掉手上的水珠,傾身吻了吻她的額角,說:“他們到了,你先過去迎接一下,剩下的這些我來收拾就好。”

薄槿擦幹手,將信將疑地回到大廳。

喬歐南已經推開大門,一位西裝革履衣著妥帖的外國男人依次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向他鞠躬。而後轉向大廳,又是紳士有禮的鞠躬問安。

“香農先生?”薄槿詫異地來到中間那位花白頭發的老者麵前,“您不是說過不再離開羅馬的嗎?”

“那是因為您的婚紗禮服由我親自設計製作,我必須親眼看您穿上它,再做最後的調整。您知道,我是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老者神色嚴謹,說話倒很風趣。

舒華聽不懂他們嘰嘰咕咕在說什麼,倒見身邊今天剛認識的女孩子一臉激動,好奇:“你認識那個老先生?”

“認識!”小葵大力點頭,就差沒跳起來尖叫:“查爾斯.香農,上世紀和本世紀最頂級的服裝設計大師之一,我的人生導師。”

“誒?你不是化妝師嗎?”

“……偶像不分行業。”

從陽光明媚到日沉西山,薄槿總算明白為什麼尉央對她說會辛苦。

試婚紗禮服也是一件體力活。

也許大師級人物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個人怪癖,比如這位查爾斯.香農先生,對完美的要求已經達到吹毛求疵登峰造極的地步。在他最終完成前,決不允許任何人看到有缺憾的作品。

即便隻是多一顆少一顆別針,或者頭紗長度長一寸短一寸。

可憐薄槿隻有兩位大師助手協助穿脫婚紗,連香農最尊敬的貝倫夫人都沒被允許進來幫忙。而且還要全程拉長頸項,挺直背脊地站立。

她在沙漠裏一動不動地趴上一整天也沒有現在這麼累。

試穿結束後香農先生禮貌拒絕了晚餐邀請,和兩位助手匆匆趕回意大利,為婚紗的細節做最後的調整。

奧格如願吃到心心念念的烤肉,晚餐後應舒華和小葵的要求,君黎安排她們住進小林夫婦的民宿。喬歐南和尉央則帶著兩個孩子告別,前往提前準備的度假屋。

一瞬間熱鬧散去,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薄槿握住君黎,說:“我們也回家吧。”

回家……兩個字在唇齒間細細咀嚼,生出一股縈繞全心的暖意。君黎緩緩握緊掌心那細軟的手,笑意柔旭:“好,我們回家。”

夏末的北海道晚風微涼,漫步在林間小路,路邊架起了明亮的路燈。

一隻叼著鬆果的鬆鼠從路燈下橫穿過去,薄槿仰頭目視那個蓬鬆的小尾巴爬上高聳的鬆樹,低聲自語:“住在樹上應該也很愜意。”

“樹上麼?”君黎沉吟,“再過十年,房外那顆橡樹上大概可以搭建一座樹屋。”

薄槿怔了怔,忽爾一笑:“我隨口說的,不用當真。”

“這個項目可行性很高,你確定不要?”

“我已經擁有了它。”抬手指向樹林盡頭燈光溫柔的房子,“不需要舍本逐末。”

踏上木橋,薄槿猛然意識到什麼,望向君黎才看到他一臉“你終於發現了”的表情。

月光下清澈的帶著淡淡硫磺味道的溫泉水,古舊腐朽咯吱作響的木橋,茂密樹林和綿延不絕的原野丘陵。

隻是雪原變成了紫海,在夜風中微微搖曳,送來襲人的清香。

薄槿愣在橋上:“這裏是……”

“雖然不對,但我還是想把這兒看作我們初次見麵的地方。”君黎牽她走下木橋,說:“畢竟從這裏開始,我才真正的認識你。”

“其實你早就開始準備了對不對?”

“確切的說,是從平安夜那晚開始的。”聲音滿是笑意,“房子樹木花海,婚紗求婚和婚禮。幸好你都答應了。”

薄槿眸光微動:“萬一我沒答應,或者不想那麼快舉行婚禮,花海凋謝成死海該怎麼辦?”

“你覺得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

“……”

自然是沒有的。假如她說不喜歡薰衣草而是鬱金香,大概明天起床後,推開門就能看到滿山遍野的鬱金香。

薄槿:“我突然有個想法。”

君黎:“什麼?”

薄槿:“你能答應,不嫌棄我的粗鄙嗎?”

君黎:“說說看。”

薄槿:“好像有種傍上大款的感覺……”

君黎:“……”

薄槿:“果然還是嫌棄的。”

君黎:“……這種話不適合你,也不適合我。”

*

八月七日,美瑛氣溫二十六度,本是立秋時節。對薄槿而言,自此以後被賦予新的意義。

她和君黎的結婚紀念日。

小葵負責君黎的妝容,貝倫莊園邀請的化妝師專門負責薄槿的裝扮。

想象中手忙腳亂人仰馬翻的情況並未出現,隻除了換上婚紗的那一刻,新娘的更衣室裏發生了小小的騷亂。

“鎮定點美麗的女士們,請不要弄壞我引以為傲的作品。”查爾斯.香農直到最後一刻也沒有放下手裏的針線和軟尺,認真檢查是否還有被遺漏的地方。

艾莉戀戀不舍地鬆開手,回到母親身邊:“阿槿一定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

“我也這麼認為。”

“但是在我心中,媽媽永遠都是最最美麗的,而且我隻做過你和爸爸的花童。”艾莉摟住母親,小腦袋在她懷裏蹭來蹭去。

尉央撫了撫艾莉栗色的卷發,溫柔地笑了:“世上所有的新娘都是最美麗的。”

另一邊伴娘裝扮的舒華淚眼汪汪,吸著鼻子說:“我怎麼有一種嫁女兒的錯覺呢?”

“……不許趁機占我的便宜。”薄槿試圖活躍氣氛,但眼底掩飾不住的一絲不安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

“今天應該要開心的。”

尉央來到薄槿麵前,從手包裏拿出一個藍.絲.絨盒子慢慢打開,鑽石連結而成的項鏈中央,墜著一顆美麗得令鑽石也失色的矢車菊藍寶石。

她取出項鏈,戴到薄槿細白的頸間,擋住了那條紅色疤痕。

“你的母親來奧斯陸時曾到過仙林湖,把它托付給我,希望你能戴上它嫁給你心愛的人。我想今天她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

“媽媽……”薄槿失神低喃,“她安排好了一切……”

尉央幫她整理好頭紗,說:“所以那天我才能找到你。我想這個世上,她最愛的人隻有你。”

清澈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水氣,薄槿合起眼睫努力將淚水收回。

有人輕輕敲響房門,艾莉跑去打開門,欣喜地撲到來人的懷裏,甜甜地叫著:“爸爸!你是來接阿槿的嗎?”

“當然。”喬歐南寵溺地吻了吻女兒的額頭,走向薄槿遞去手上的捧花:“準備好了?”

薄槿握著花束,挽上他的手臂:“是的,準備好了。”

站在緊閉的大門前,薄槿輕輕吐息,似乎這樣做就可以緩解心中的忐忑。

喬歐南察覺到她指尖的微顫,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不要怕阿槿,你很漂亮。他見到過你穿上的婚紗的樣子嗎?”

“沒有。”

這幾天舒華和小葵天天拖著她遊逛北海道,美名其曰讓她享受最後的單身時光,除了睡覺連與君黎在一起的時間都很少。

薄槿看向喬歐南:“怎麼了?”

“如果他沒有見過你穿上婚紗,那麼幾分鍾後,他將會感受到一生中最震撼的時刻。”喬歐南話音落下,大門緩緩開啟。

薄槿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張開時,一天中最燦爛的陽光便爭先恐後地照進眼睛。

樂隊奏響的樂曲從遠方飄來,花海中央一夜之間多出一片夢幻般的白色,像是散落在紫海中的雪原,而他就站在雪原之中。

薰衣草鋪就的紫色通道,蜿蜒綿長。

有一霎的時間,君黎覺得這條路是那麼的漫長。下一秒,又覺得他可以用半生的時間來等待他的新娘。

他仿佛能聞到她腳步經過時,薰衣草瞬時迸發的香氣。

漸漸地,她的輪廓愈來愈清晰。

潔白典雅的婚紗沒有多餘的剪裁和綴飾,沒有刻意勾勒出優美的線條,沒有故作的保守含蓄,每一分都是近乎偏執的完美。

臉頰淡妝薄施,幾乎無需塗抹。足夠的美麗若被人工幹預,那才是徹底的折損。

顯然那位頂級的化妝師也深切明白這個道理,隻在她左邊眼尾淺淺勾勒幾筆,便似有極光從那靈動的眸中飄舞而出。

那是肆意而極致的美。

賓客席隱隱有些躁動,然後又呈現出詭異的平靜。

薄槿走過時分神略看了兩眼,賓客並不多。

尉央帶著奧格艾莉,君母,小葵阿萊葉梧,合作過的導演編劇演員。還有一些她不認識的人,可能是JL傳媒的主要負責人和現實中的親友……

她再次肯定,君黎隱瞞得很成功。

“到了。”喬歐南的聲音驚醒了走神的薄槿。

在他彎腰與她擁抱時,薄槿親吻了一下他的側臉:“謝謝你,哥哥。”

“祝你永遠幸福。”喬歐南緊了緊手鼓勵她,把她交給那位等待已久的男人手上。“希望你能做到保證過的一切,奧斯陸和仙林湖永遠都是阿槿的家。”

君黎從容微笑:“我會的。”

作為君黎的伯樂與良師,沈天當仁不讓地成為這對美好新人的證婚人。

蒼勁洪亮的聲音誦讀著誓詞,薄槿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白薔薇白藤和鈴蘭織就的拱門下,他一襲黑色的禮服,身姿修長英朗。烏黑的眼眸在陽光下閃爍如星子,嘴唇開合,她忽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薄槿以為看到他站在眼前就會平靜下來,而事實並不,她的心跳從未這樣快過。

十四歲初見,後來的雪原相遇,他的親吻擁抱,櫻樹下的求婚……曾經每個讓她心髒狂跳的瞬間都比不上相顧無聲的此刻。

大概是比曾經更愛他了。

薄槿想。

……

“我願意。”

薄槿神奇地聽見了他的最後一句話,聲音清晰而鄭重。

“那麼薄槿女士,現在請跟我複述……”

同樣的誓詞從口中徐徐道來,薄槿靜靜望著君黎,十七年的光陰如同須臾。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沈天說出最後一句誓詞。

薄槿嗓音陡然哽住,唇角卻綻出淺淺的笑意,說:“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依然感謝上蒼贈予我這一生……我願意。”

賓客席響起連綿不絕的掌聲。

舒華捧上對戒,對戒的指環上鑲嵌了細碎的矢車菊藍寶石,與她頸間的項鏈交相輝映。

互戴戒指,儀式已成,掌聲愈發熱烈。

君黎雙手撫在她臉側,珍重地吻在她眉心,描畫精致的眼尾和溫軟濕潤的嘴唇。手臂滑下攬在她的腰肢,是他從未在人前展露的刻骨深情。

他的氣息仿佛早已融入骨血,薄槿微微掀起眼睫,看到他眼角墜落了一滴水光。

儀式結束後是短暫的休息時間,嘉賓席被撤換成晚宴場地,為了不讓大家餓到肚子,侍者呈上了紅酒和各式精致的甜品。

另一廂舒華和小葵一進大廳就直呼餓暈了,因為除了早上吃了點東西,忙了一整天滴水未沾,直奔到餐廳狂塞點心。

君黎則抱著薄槿回到更衣室。

頭紗傾瀉而下,縹緲如一縷流雲。

被抱了太久看了太久,薄槿強撐著沒避開他的目光,直視著他的眼睛:“我這個樣子很奇怪嗎?第一次穿婚紗,沒有經驗。”

“經驗有一次就夠了。”君黎聲音微啞,“不會有比你更美的人。”

好像是第一次聽到他親口稱讚她的容貌。

薄槿笑微微地說:“你也是。那麼君老師,現在可以讓我下來換禮服了嗎?伯母哥哥姐姐還有客人,都在外麵等著我們回去。”

君黎難道露出無語的表情,但今天的確不適合胡鬧。

順利著陸,薄槿總算能暫時踢掉那雙折磨她很久的高跟鞋。

當那位設計大師拿出它時她曾問:“香農先生,婚紗很長看不到鞋子,我可不可以穿平底鞋?”

查爾斯.香農一臉你肯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的表情,嚴肅地說:“槿小姐,我決不容許我的作品有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點瑕疵。隻有穿上高跟鞋,您的儀態才能保持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