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著,被盯了許久的舒葵驀地轉過臉來。
淩玖川一愣,看著她的雙眼,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舒葵以為這是在想什麼能讓她出醜的歪點子,便沒好氣地道:“我柴撿了,火生了,你的衣服也烤得差不多了,就別再那麼小氣,對掉到水裏這件事念念不忘的了。”
淩玖川回過神,為了掩飾尷尬,站起來全身上下地撣:“誰說差不多,還是潮乎乎的。”
“那你是走還是不走?”舒葵也站起身,想回去了。
“現在走,明天淩晨才能到,太累了。”淩玖川伸了個懶腰。
“行,你留下繼續烤,我帶婁宿先回去。”舒葵是不打算露宿在外的。
“婁宿也累了。”淩玖川往身後一指。
果然,婁宿靠在淩玖川背上,不住地點頭,已經完全睜不開眼。
“那我自己回。”舒葵一跺腳。
“認識路嗎?”淩玖川悠悠地說,“烏漆墨黑的,碰到野獸就罷了,迷路了怎麼辦?”
確實,舒葵完全不認識路,方向感也不是很好。
“你的木係法術學得怎麼樣?”淩玖川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
“挺好,比你好。”舒葵一點不謙虛。
“是嗎,那就有勞你了。”淩玖川笑嘻嘻的,從錦囊裏取出兩株植物,“這是巨皇花的花苗,你去種到灌木中間的空地上。”
舒葵不接,不樂意:“為什麼讓我去?不要。”
淩玖川聳聳肩:“那你晚上就睡地上吧。”
說著,拿了一株花苗,自顧自走了。
舒葵氣得不行,但是也無可奈何——獨自離開肯定會迷路。要在這裏過夜,不去種花,今晚就真的隻能睡在地上了。
她歎口氣,拿了花苗追上去:“我幫你種,不過,你得到其他地方去睡,不能睡在我旁邊。”
淩玖川停下腳步,想了想,點點頭。
“選個地方,等我先把自己的弄好了再過去。”舒葵進灌木叢,種花苗,施法。
花苗迅速長大,長高,開出了巨大的花朵,加上厚實的花蕊,如同一張帶著清香的小床。
過了半個多小時,兩人的床鋪都好了,舒葵又找來幾根樹枝,施法讓它們圍成個青綠的帳子,這才躺了下去。
婁宿照樣在篝火邊,已不知不覺地變成狗,四仰八叉,口角流涎。
當晚,一夜無話。
第二天,吃過簡單的早飯,兩人便啟程,在下午回到了昊蒼宮。
自此以後,每次接舒葵來魁仙,淩玖川都會帶她去那塊“好地方”,拌拌嘴,打打架,和婁宿玩玩,相當自在。
舒葵的記憶中,這是自父母去世之後,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在那裏,她可以放開手腳地和淩玖川對打,不用擔心會弄壞什麼東西;她可以讓淩玖川十分狼狽,不用擔心路過的人會覺得她下手太狠;她也可以躺在巨皇花上,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地看著星空,不去想往事,不去想父母,不去想修煉成仙。
在那裏,淩玖川似乎也變得沒那麼討厭了,盡管還是嘴不饒人,頤指氣使,但有很多時候,他會反複扔樹枝讓婁宿去撿,自己則靜靜地坐在一邊,由著舒葵發呆。
這樣的日子到底過了有多久,舒葵沒有刻意去記,隻是,在聖澤國有元徽門的人關心照顧,到了魁仙國又有如此風水寶地,兩邊都讓她覺得溫暖而毫無負擔,傷痛便也就漸漸平息,被深深地埋藏進心底。
“你到底在看什麼?”當又一次被盯著許久,舒葵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淩玖川也問。
“什麼都沒想,就是看星星。”舒葵這是實話。
淩玖川到舒葵身邊坐下,貌似漫不經心道:“其實,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可以告訴我,和我說說,我口風很緊的。”
舒葵不言語,隻是看著他。
夜色中,淩玖川的雙眼隱約發著光,妖異,深邃。
舒葵的心不禁漏跳一拍,臉上微微發起燒來。
而就在這時,敖令洋的臉猛地浮現在眼前。
“你不喜歡我,你不愛我嗎?”他的話語,一句句響在耳邊。
舒葵的太陽穴一下下地抽痛著,腦中盡是嗡嗡的聲音,暈眩感排山倒海般襲來,胸口也跟著撕裂般疼痛。
“你不喜歡我,你不愛我嗎?”這句話,不斷重複。
我不能背叛敖令洋,背叛他,還不如去死。舒葵想著,眼前一片漆黑。
她似醒非醒的,覺得所有的一切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