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霧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果然見季榮軒有些驚喜道:“你還記得這種小細節?”
夏霧故作淡定道:“什麼小細節,三年前你壓迫她每天幫你磨咖啡,日複一日地,當然記憶深刻了。”
季榮軒的眸光頓時由驚喜轉為不喜不怒的幽沉:“早上見麵時,你說那段記憶早已淡忘得差不多了,現在卻又說記憶深刻。夏小姐,究竟你口中哪句話才是真的?”
夏霧一時說不出話來,三年前的那段記憶,她無數次地想要忘得幹幹淨淨,但卻每每在夜裏回顧,每回顧一次,就加深一點記憶,以至於剛才竟然一不留神說出那句話來。
她不由在心裏告誡自己:夏霧,別忘了你是一名間諜,即便你已經被教父擺到明麵上,成為了一顆棄子,但你依然是一名間諜,你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季二少是個聰明人,自然應該明白,我所說的哪句話是真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意去相信哪句話。”夏霧於是勾唇笑道。
“夏小姐如此聰慧,應該已經猜到我的選擇了。”季榮軒淡淡道。
夏霧默了下,道:“季二少的選擇我不必猜,也不想猜,因為你的選擇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你所想要的,也不在我這兒。”
季榮軒隻覺剛入口的咖啡從舌尖苦到了心底,雖然早已預料到她的無情,但他沒料到,她會無情得這麼直白。他以為,她至少會敷衍他一段時間,來利用他在江城站穩腳跟。可沒想到,她連敷衍都懶得敷衍他,是她太自信了,還是她厭惡他到這種地步?
夏霧低著頭小口喝著咖啡,平日裏覺得最合適的口味,此時喝起來卻覺得甜到發齁,仿佛隻有換成不加糖的苦咖啡才能壓下她心裏的酸澀。她本想與他虛與委蛇一段時間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到剛剛她才發現,她根本做不到這一點。這個男人,與她記憶裏那個完美的戀人是如此的吻合,一樣的深情,一樣的堅持。
她很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可那段記憶清楚地告訴她,記憶屬於她,那段戀情甚至那段經曆,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因為那段記憶的女主角,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她和她,終究不是一個人。
不屬於她的,她不屑於去要。
更何況,她的身份,根本不允許她自由發展一段戀情。
盡管咖啡難以入口,兩人都堅持著喝完了自己杯中的咖啡,因為他們都不想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異樣。
離開咖啡廳,季榮軒先送了夏霧回明熙花園。
到了小洋房樓下,夏霧下車,道了聲謝便要轉身進去。
“等等。”季榮軒突然出聲喊道。
夏霧回過頭,表示疑惑:“還有什麼事嗎?”
季榮軒看著夜色裏五官仍明媚得發光的女人,心頭微動,說道:“早上你不是還說,歡迎我有時間到你家裏做客?現在都到樓下了,不請我上去坐一坐?”
夏霧有些訝然:“你確定你想上去坐一坐?”她以為她剛剛在咖啡廳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他要的,她沒有。她和他,不會有任何可能。為什麼他還是不肯放棄?
季榮軒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他重活一次,她已成為他餘生的唯一目標。如果連唯一的目標都放棄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季榮軒點了點頭。
夏霧猶豫了下,還是帶了他上樓,反正這個才住一個月的家裏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季榮軒跟在夏霧身後進了門,入目之處,既符合他的想象,又出乎他的想象。
整間屋子幾乎沒有任何裝飾,隻有最簡單的生活用品,可以說簡約到了極致。這很符合現在的夏霧的個性,也很符合她間諜的身份。
然而,就是這樣簡約到極致的屋子裏,竟然淩亂得不像話,就像從來沒有收拾過一般,東西隨用隨丟,沒有一處整潔的地方。
季榮軒掃了一圈,忍不住問道:“我以為,夏小姐所服務的組織,應當是紀律嚴明的。或者說,整理房間,並不在你們的紀律管轄之內?”
夏霧心下微有些赧然,這屋子確實從住進來就沒怎麼收拾過,外人進來乍一看上去,確實太過淩亂了。
但她的驕傲又怎麼允許她承認自己的錯誤呢?
夏霧於是暼了他一眼,道:“你又怎麼知道,我所服務的組織對於整理房間是什麼要求?難度你不覺得,這種淩亂,正好能迷惑敵人嗎?”
季榮軒輕笑出聲,這女人是寧願強辯也不願意承認是她自己偷懶不收拾房間?這樣淩亂的房間,迷惑的恐怕不隻是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