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如蘭道,“姐姐,你若是不開心便哭出來吧,哭出來心裏便會好受一些。”
我鼻子一酸,當真便濕了眼眶。
這些天來,有人急著將我趕出這座皇城,有人譏諷我,有人嘲笑我,更有君墨宸他總是要我原諒他要我與他在一起。
可是沒有人問問我,失去了那樣兩個對我如此重要的人我心裏可曾難受過,這世上的親人相繼離我而去我可曾孤獨過,麵對良人的心狠手辣我的手足無措。
隻有如蘭,她像從前一樣抱著我,溫言道,“姐姐,你若是不開心便哭出來吧,哭出來心裏便會好受一些。
隻有她知道我,隻有她知道。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打濕了如蘭新製的衣裳也不管不顧。
如蘭從始至終都抱著我,一言不發地遞來手帕,在我哭的氣噎時為我一下一下地順氣。
眼淚湧出眼眶,淌過臉頰,滴進嘴唇,幹澀鹹腥,仿佛再次品嚐了一遍那種疼痛。
許久我才鼻子一抽一抽地停下來,在她耳邊僅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如蘭,我想要離開了,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如蘭愣了愣,隨即道,“也好,外麵天大地大,姐姐去的地方多著呢,總不用像在宮中那般拘束了。隻是這事不容易,還要從長計議才好。”
我轉頭去摸她的腹部,“你懷著孩子還要勞心我的事我總是過意不去的,這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辦法,你隻管好生養胎便是。”
如蘭著急起來,“姐姐這話怎麼個意思?是嫌如蘭麻煩了嗎?再者宮中如今還有什麼人能求助?君墨宸嗎?反正我是不信他的。”
君墨宸?!
我苦笑一聲,自然不能是他,莫說如蘭不信,我也是不信的。
“我才好了,你倒又來招我。”我幽怨地抬眼看她,“不過如今當真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的。”
“什麼事?”
我招了招手要她過來一些,低聲鄭重道,“要說這座皇城最令我放不下的便是你與辭顏了,如今你有了離陌相護,他是個踏實謹慎的人,適合托付一生,將你交給他我總是放心的,可是我放心不下辭顏,若我離開後,望你一定要看顧辭顏,若是可能,將她過繼給你們也是使得的。”
如蘭皺了皺眉,“若是可以我是萬分情願的,隻是公主千金貴體若是就此隱沒,隻怕不好吧。”
我搖搖頭,“沒什麼不好的,隻要她能一生平安喜樂,那些身外之物都不要緊。”
如蘭點點頭,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姐姐這一走我們姐妹不知多早晚才能見麵,也許此生都見不到了,可是如蘭不忍看姐姐受苦,所以如蘭願讓姐姐出宮去,隻是宮外不比宮裏,姐姐以後千萬要珍重自身……”
我心中五味雜陳。
如蘭不願看我受苦而情願將我送出宮去,可是君墨宸,我們明明如此相愛,可是他寧願將我禁錮身邊,受盡折磨,也不願成全我離開。
如蘭時近午時才離開,在門口等了許久的品兒一見如蘭離開,便急急忙忙地進來殿中。
我焦急道,“可說了什麼?”
品兒先向我肅了肅道,“王爺叫奴婢回您,說願意幫忙。”
我一時欣喜若狂,“當真?”
“千真萬確。”品兒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封信箋來,“這裏還有王爺的親筆手書。”
我急急接過來看,隻見上麵工工整整的幾行字:
臨書倉促,不盡預言,承蒙信任,既願托付,必定鞠躬盡瘁,全力周旋。
我鬆了口氣,卻又不解君禹鉉如何肯幫我,不過就是病急亂投醫,倒沒想到他果真會出手相幫。
品兒道,“娘娘,王爺叫奴婢帶話給您,不看兄嫂之麵隻念朋友之情,請您千萬放心。”
我想起從前在太後宮中時,太後說的話,她盼望君禹鉉莫要再讓君墨宸傷心了,我不由得為君禹鉉擔心,他放走了我隻怕君墨宸不會放過他。
他最是了解君墨宸的,卻還是毅然決然地幫我,這份情義當真是無以為報。
我強自下榻,立在書案前,飽蘸濃墨,回道:奉報王爺殷殷之誼,應接不遑,切謝切謝。
抬頭時,才發現從這裏望出去窗下的那幾株花枝已經快要開敗了,花瓣凋零殘紅滿地,偶爾一陣風吹過,已經帶了微微的寒意。
時光荏苒,又一年秋季要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