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早知道,是不是當初我會更加珍惜一些?
可是哪裏會有早知道呢?誰都不能預見後來的事。
我掙了掙他的手,他卻將我攥的更加緊了,心裏升起巨大的悲哀來,曾幾何時,我也這樣緊緊地握住過他的手,緊緊的擁抱過他。
可是如今,我無比的痛恨自己,若不是我,是不是嚴奕與莊宜就不必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新來過?
我無力道,“君墨宸,你放開我。”
“我不放。公雅,我們來撫養辭顏,我封如蘭為郡主,令離陌抬她為正房夫人,我們之間再沒有旁的阻礙了,隻要你願意,我隻要你做我的皇後,好不好?”
我看向他的眼睛,心裏升騰起憤怒來,叫我踩著淩國萬千人的性命來與他過歲月靜好的生活?他想的這樣好,隻可惜我要讓他的希望落空了。
咬牙道,“放手。”
我依舊隻是這一句。
“我不放,我千辛萬苦的才將你接回來,我為何要放手。”
“放手。”
“光天化日之下,這樣好看相麼?公雅,我們別鬧了好不好?我們回去,還像從前一樣。”君墨宸的語氣軟下來,近乎祈求。
可是胸腔裏的那顆心已經漸漸衰竭,死去,再也活不過來了。
手腕漸漸的泛起青紫,可是他依舊不放手,固執地想要抓住些什麼。
我微微地皺起眉頭,還是那句話,“我要見莊宜,你為何顧左右而言他?”
君墨宸身子輕顫,慢慢地垂下了頭去,“我帶你去。”
他依舊不放手,隻是手上的力道再看見我腕上的青紫時微微地放鬆了一些,卻仍舊是我掙脫不開的力量。
我執意不肯坐他的轎輦,君墨宸隻好與我在炎炎的烈日下行走,太陽炙烤著皮膚,汗液順著額角淌下來,每一步都變得異常艱難,麵前的君墨宸從一個變成兩個。
他寬肩窄背,為了配合我的腳步,也走的極慢,汗水滴下來一點點地淌進他的頸間。
我已然不知心痛的感覺了,呆呆地看著這個氣宇軒昂的男子,腦中空白一片。
耳邊乍然響起宮人誠惶誠恐請安的聲音時,我才驟然反應過來,抬頭時才發現已經到了流霜宮,品兒作為掌事宮女帶領眾人來迎。
沒有莊宜。
仿佛是意料之中卻又格外震驚,身體微微地打起了擺子,明明是烈日炎炎,卻如處冰窖,手腳冰涼。
我回過神來,掙脫了君墨宸的手不死心地問品兒,“你家主子呢?”
“回貴妃娘娘的話。”品兒語帶哭腔,明顯是極力克製的,“我家主子在殿中。”
我強自道,“姐姐是身體不適嗎?怎麼不出來接駕?”
品兒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了頭去,卻沉聲哭起來。
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我不自覺地回頭看眼君墨宸,他隻是一臉平靜地站在身側。
他自然是不在乎的,對於他來說,莊宜隻是後宮萬千女子中的一個,隻是威脅到他大宸江山的人,罪有應得死有餘辜,而對我來說,莊宜卻是我在這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
淩國皇族在他的鐵騎下除了個幹淨,如今竟連這最後的一個親人都不給我留下。
腳下灌了鉛一般,似有千斤重,徑直便要進去殿內,品兒嚇了一跳,衝上前來攔,“娘娘貴體還是莫要進去了,若是什麼髒東西衝撞了您可怎麼好?”
我不管不顧,什麼都聽不進去。
一進殿,正中便是一副棺槨突兀地安放在金碧輝煌的宮殿。
仿佛一道閃電劈開混沌的大腦,莊宜的音容笑貌還曆曆在目,她隱忍的哭泣,麵對辭顏時藏不住的笑靨,對我的處處維護,對淩國的滿含希望。
她受盡的所有苦楚還沒有回報,她的所願還沒有實現,她心愛的女兒還未承歡膝下,她就靜靜地躺在了那裏。
從此陰陽相隔,我們再也無法相見。
品兒忍不住掩麵而泣,我抓住她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您怎麼問奴婢呢?是您跟娘娘出去的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怎麼我家娘娘就成了要賜死的罪人了?”
“仔細著你說的話,你的命不打緊,連累了一家子可就不好了。”君墨宸忽然從殿門處進來,聲音冷冷地警告品兒。
心涼如許。
果真是他。
“莊宜……”
喃喃地喚出這一聲,身體便軟弱無力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