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好計,最適少年讀書(酣睡)時。

於是當所有人都強忍睡意稀裏糊塗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地早讀的時候,咱可愛的程精小朋友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不省人事到什麼程度呢?大概就是班頭走到邊上拍他的頭,他還以為是夢裏哪個小美人對自己投懷送抱,乖巧地把頭毛往班頭手心裏拱了拱,還享受地亂哼哼。

就叫他被譽為“天下第一睡神”的同桌祁守都不敢在班主任的早自習睡覺。程精同學不僅睡了,還間接調戲了那個年近半百的滅絕師太,真是勇氣可嘉。祁守在心裏替自己的同桌默哀了一秒,別過頭不敢再看臉都氣綠了的班主任,默默捂住了耳朵。

果不其然,沒過三秒,程精的慘叫聲直接越過隔壁二班傳到了三班書聲琅琅的教室,一層樓一百多號人全都給嚇了個激靈,頓時睡意全無了,都不約而同地祈禱這位可憐小兄弟的耳朵尚且健在。

“班規抄十遍,一周後交給我檢查。”李豔紅冷著臉,拿手指點了點程精攤在桌上翻都沒翻開的語文課本。

“是。”程精垂著頭應著,不就是一麵紙嗎,能要一個星期?正納悶呢,就看到李豔紅拿出了一本封麵上印著《李氏班規》燙金字樣的書,目測不厚,也就…二十頁的樣子?程精頓覺鼻頭一陣酸澀,有撞牆的衝動。他看到那個所謂的“班草”同桌同情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接著讀書去了?

“……”他為什麼不提醒自己?程精有點紮心,“喂,你幹嘛不提醒我?”他問祁守,麵無表情的,看上去有點衝。

祁守莫名其妙被拍了一下,回過頭還被甩臉色,心裏對這個新來的傻逼同桌失了好感,自然沒有好語氣:“我為什麼要提醒你?”他也麵無表情地反問,好像潛台詞就是:好笑了,我有什麼義務要提醒你?

程精本來並沒有惡意,他隻是有些懊惱,無奈之下才問出那麼一句,誰知看著挺好相處的帥哥同桌唯獨針對自己似的,語氣不好還沉著張臉,跟麵皮一樣拉得老長,形象非常幻滅了。他又盯著祁守看了好一會兒,末了隻低下頭,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老老實實地抄《滅氏班規》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祁守看著這個名字奇怪的新同桌,突然有點於心不忍。不過這種想法持續了不到一毫秒就被他自己一腳踢飛了:我缺我自己的德不叫他,可誰讓他上師太的自習還敢睡覺的,還怪我了?

接下來的一整個星期,程精都沒有什麼異常,依舊是寫寫作業、看看小說、吃吃飯、睡睡覺…當然再也沒敢上課睡覺,外加抄抄班規。

祁守以為程精會像別人一樣邊抄邊絮絮叨叨地問候班主任的祖宗十八代,但他沒有,至始至終都隻是安靜而認真地抄著。

這天有同學調侃程精,說他脾氣好到沒朋友,祁守在邊上聽了簡直要驚呆了,特地抽空“哼”地冷笑了一聲再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程精筆尖一頓,“一”字生生被拉成了歪掉的破折號,在清晰工整的字裏行間顯得格外突兀。他抬頭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同學,眼睛裏沒有什麼情緒,卻硬是盯得人家頭皮發麻,借口尿遁匆匆逃離了現場。

祁守仿佛聽見他歎了口氣,像一個星期前的那個早自習那樣,很輕。轉頭看他,那人依然是麵無表情,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抄著班規。

有那麼一瞬間,祁守的腦海裏飄過“恍如隔世”四個字。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文藝範兒驚到,無意間又瞥到程精手邊厚厚的一遝A4紙,滿滿當當全是抄完了的班規。他怎麼抄這麼快還能這麼工整?話說回來“字如其人”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好像挺合適的…如果他脾氣再好一點的話…這麼一想程精竟然沒有那麼不可理喻了?他又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驚到,用力甩了甩頭發,粗暴地在上麵抓了一下,強迫自己低下頭看書。

程精百忙之中抽出一秒奇怪地看了一眼突然抽風的同桌又乖乖抄班規去了。殊不知那一眼看得抽風的祁守同學心神不寧的,就跟上課吃東西被老師抓包了一樣,再想靜下心來做其他事情怕是有點困難,臭不要臉的祁守同學打算破罐子破摔,當著別人的麵在心裏YY他。而對方不知道,這讓他居然有點小興奮。

一個星期的同桌做下來,好像從來沒見他笑過,也很少看他主動跟別人搭話,那次被罰抄班規後一句慍怒的質問似乎是他唯一一次主動開口…

還沒來得及想更多,就被正在YY的對象打斷了:“你幹嘛?”程精實在受不了被一個大男人死盯著長達一分鍾,所以趁著耳根沒有泛紅忍無可忍地對上了祁守的視線。

哇哦,他第二次主動開口也是跟我講話誒——很好奇祁守腦子裏裝了那麼多漿糊是怎麼平安活到這麼大的。要被程精知道祁守盯著自己想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他會毅然決然地把“我的同桌是個神經病”的命題判成“真命題”。可惜他並不知道。

也許是程精的語氣太過生硬,也許是他的麵部表情實在是太像萬年不變的撲克牌,祁守沒忍住槽他:“你說你長得挺陽光可愛一大男孩,幹嘛整天一副全世界一人欠你一個億的表情。”說完好像覺得沒過癮,又無厘頭地加了一句,“我覺得你笑起來應該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