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暖扶在地上,看著自己殘缺的身子在一點點凋零,目光滿是淩冽。
大火已經燒了好大一陣子,宮殿中的擺設斷斷續續的落下,有的砸在她身上,有的砸在一側,火光沾染了她的衣服,可是她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疼。
空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透過倒下的大門,隱約還能看到門口那抹明黃色的身影。
就在一炷香之前,她的夫君,也就是當今聖上親自來看過她了,他親自毀了她的臉,取了她孩子的性命。他割斷了她身上所有的筋脈,讓她像一堆爛泥一樣癱軟在地。
疼麼,當然疼,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足夠她銘記永生。
猶記得當年被雲國皇帝賜婚遠嫁北辰,年輕的少年執著她的手,說著此生不相負的話。
卻在五年之後的今天,在他榮登大寶之日,親手毀了她的一切。
除了恨,就隻有恨。
她勾著身子,用殘缺的身子一點點朝外邊爬去,她不能死,最起碼現在還不能死。
她要親眼看著他身敗名裂。親眼看著他萬劫不複。不然,怎能甘心。
鮮血落了一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蔓延成溪流,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一點一點的,像是在提醒著眾人剛才發生的一切到底有多殘忍。
“天哪,皇後娘娘爬出來了。”太監驚恐的聲音響起,年輕的帝王驚恐的朝她看來,透過熊熊大火,她看見他那張滿是厭惡的臉。
厭惡麼?嗬,果真諷刺。
“暖兒你放心,待我君臨天下,必定讓你執掌後宮。屆時,天下最好的東西,皆是你的。”
為著這一句話,她風裏來,雨裏去,為他周旋於權貴之間,甚至不惜將自己的親人親手送上斷頭台。可是到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報應,皆是報應。
雲暖眨眼,偌大的眼淚就這麼掉了出來,昔日的諾言,此刻看來就是一場笑話。
“嗬。”心裏越是悲涼,便越是忍不住想要笑出來,臉上模糊一片,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她伸出手,似是要將皇帝的頭擰下,通紅的雙眼滿是仇恨。
一張麵目殘缺的臉,上麵血跡跟傷疤縱橫交錯,就連笑容都變得詭異,長長的指甲因為不斷的爬動已經被掰斷,十指上冒出絲絲血跡,混合了泥土,變成了褐色。
玄藺隻覺得雙腿一軟,踉蹌的退後幾步,他顫抖著接過一把弓箭,對著雲暖射去,箭偏離了心髒,直直的釘在她的眼睛上。
“啊。”雲暖立即就發出了淒厲的叫聲,她伸手,一把將眼睛上的箭扯下,卻連帶著將眼珠也扯了出來,她渾身浴血,及腰的長發亂七八糟的垂在身後,那隻空洞的眼睛和麵目全非的臉看上去十分的駭人。
“快,快殺了她。”聞言,身後的宮人萬箭齊發,隻是片刻雲暖就被徹底的射成馬蜂窩。
“玄藺,我發誓,若是還有來世,定將你挫骨揚灰,定讓你萬劫不複。記住,我雲暖發誓,哪怕是化身厲鬼,哪怕是煙消雲散,也定要你血債血償。我用自己當賭注,若有違此誓,來世定當死無全屍。”
拚盡最後一口氣說出這番話之後,她的手臂也無力的垂下。
瞳孔睜到最大,那隻被她親手扯下的眼球幡然滾落,然後,一直延伸,直到玄藺腳邊才停下。
玄藺雙腿發軟,跌坐在身後的太監懷中,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腳邊的眼珠子,隨即,扶在一邊劇烈的嘔吐起來,眾人這才發現,帝王的身下,早已經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