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十年春。
頭發花白的皇帝坐在金鑾殿龍椅上向兮妍招招手,“來,到朕身邊來。”
兮妍依言。
皇帝笑著起身,然後按著兮妍肩膀把她推坐在龍椅上。
兮妍驚起,“父皇?”
皇帝摸著龍椅扶手上的龍頭歎氣,“朕老了,你母後也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這江山就交給你了。你母後一輩子困守在後宮,晚年朕想帶她去看看大好河山。”
兮妍跪地,“兒臣暫時挑不起江山重任,還請父皇多教幾年。再者外頭龍蛇混雜,且舟車勞頓,母後身子怕是不適宜遠行。還請父皇三思!”
皇帝道:“你擔得起,近幾年朕逐漸放手,你不也處理得有條不紊?至於朕與你母後的安危,你也無需擔心,朕一把年紀外出定是以享樂為主,隨行的侍衛、太醫、宮人不計其數,且也不是一去不回,玩累了便回來享享天倫之樂。”
兮妍還要再勸,皇帝擺擺手,“禪讓詔書已經擬好,明日早朝時就當眾宣讀。”
兮妍腦袋一片混亂,半響問:“兒臣繼位定會被大臣們催促立儲君,父皇覺得誰比較合適?”
這些年兮妍還生了兩個男孩,一個十歲,一個八歲。
皇帝微怔,妙妙膽大心細,自小在禦書房耳濡目染對朝政有極大的興趣,亦熟讀四書五經,學問不比男兒差;長孫玄麒少年老成,胸有丘壑,麵若平湖,長相與蕭泓澄相似,性子卻與自己一樣有些霸道;次孫玄麟鬼靈精怪,時常有出人意料的見解,待人接物甚至圓滑通透。
位置隻有一個,人選卻有三個,皇帝突然覺得自己隻得一個女兒是件幸福的事。
“儲君選誰,父皇都沒有意見。”
銀杏樹下,一壺清茶,一卷書籍,一人怡然自得。
疲憊的人最看不得別人悠閑,兮妍走過去搶下他的書,沉著臉道:“你這年越來越懶散了!”以前還去接她,如今多看她一眼都嫌多。
蕭泓澄好脾氣地拉著她坐下,給她斟了一杯碧螺春,笑問:“怎麼了?可是孩子們又惹你生氣了?”
她側頭望他,年三十五的他未曾蓄胡須,臉上光潔白皙沒有半點紋路,長相依舊清俊,看起來仍是個白麵郎君。但又經過歲月洗禮,眼神越發深邃,氣質更為沉穩,倒是時常惹紅了一片小宮女的臉蛋。
盡管他沒有錯,但他如此不加思考的詢問卻是讓她感覺被輕視。抽回自己的手道:“他們乖巧得很!”
那麼就是他惹她不開心了?一回來就數落他懶散,看來他得勤快點才行。念及此,便拉著她起身往寢殿走。
兮妍火好沒有撒完,不悅道:“你幹嘛?”
他把門窗關上,把她往床上一推,伸手解自己的衣裳,“你嫌棄我懶散,我便隻有日夜奮鬥來證明我的勤快了。”
兮妍不由得臉紅,見他似乎是來真的,瞬間軟了聲音,“父皇今日說要禪讓給我,以後帶著母後去遊曆大好河山。”
蕭泓澄收斂不正經表情,做到她身邊摟住她,“你在憂心什麼?”
憂心沒有父皇的壓製,她管不住那些大臣;憂心發生大事自己慌張無措;憂心自己不能成為一代明君……憂心的事情太多,她道:“我就是覺得我離不開他們。”
蕭泓澄悶笑,“玄麟都斷奶多年了,公主還沒斷奶呢?”
她捶了他胸口一下,“蕭泓澄!”
他握著她的手揉捏,“公主要試著鬆開對父皇母後的依賴,你往後是女帝,是你給天下人撐起天來,你是他們的依賴。而我一直在你背後,是可以讓你放鬆依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