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冠勳呆愣愣的看著裴一寒,即便她重複了兩遍,可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力的眨了眨眼,捏了自己一下,“嗯,果然是在做夢。”
本來裴一寒鼓足了勇氣說了這句很是嚴峻的話題,幻想著看見他狂喜的模樣,卻被他這樣呆愣愣的樣子逗得“噗”的一聲笑出來。陳冠勳還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看著她笑得很是開心,眼睛眯起來,露出一排小白牙的模樣。然後死機了的大腦這才開始運轉,嘴角漸漸咧開弧度,一刻都停不下來的傻笑。
“媳婦你說什麼?你剛才是說什麼?啊哈哈,你答應了,你終於答應了?呀吼,太好了!”陳冠勳高興得不知道要怎麼才好,他此刻非常想抱著裴一寒轉幾個圈,要不是她這個礙事的肚子的話!
於是裴一寒就看見這樣一幅詭異的畫麵,陳冠勳兩隻手興奮的在空中來回揮舞,一會兒拿起一會兒放下,麵上狂喜的表情又扭曲又恐怖,整個五官都要皺到一起去,喘著粗氣也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站起身來在裴一寒的身邊走來走去原地畫圈,還手舞足蹈的樣子。裴一寒估摸著如果不是怕把他媽媽吵醒的話,陳冠勳此刻肯定就是喊出來了。
“你不是抽風了吧?”裴一寒小心翼翼的問,陳冠勳猛地一回頭,作勢一個猛虎撲食的架勢,嚇得裴一寒差點失聲尖叫。然後隻見陳冠勳直接撲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抱著被子扭來扭去的樣子讓裴一寒一陣嫌棄。她用腳踢踢陳冠勳:“趕緊去洗澡,老娘困了。”
陳冠勳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做了個標準的軍禮:“得令!”
看著他一溜小跑的歡脫背影,裴一寒的心情也很是甜蜜。雖然早就知道他會開心,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原來無論外表如何成熟,心思如何縝密的男人,內心裏都住著一個小男孩。隻是他們的責任和天生的大男子主義告訴他們不要把這個小男孩放出來罷了。
後來,當滿街都在掛著聖誕的雪花,聖誕老人的禮物在大街上鈴兒響丁當的時候,陳家同樣收到了一份大禮。裴一寒和陳冠勳的小家夥很會挑時候的,在這個日子裏誕生了。一家子人包括裴一寒的媽媽在急診門口等了好幾個小時,終於裴一寒躺在床上被推了出來。一家自己呼啦一下全部圍了上去。
“一寒,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陳冠勳一臉焦急心疼的模樣,他拉著裴一寒的手一個勁兒的道歉:“都是我不好,辛苦你了,辛苦你了。”醫生很是開心的對裴一寒說:“看你老公多疼你,好多男的都是先看自己孩子怎麼樣了,像他這樣的可不多見。”
他這麼一說陳冠勳才想起來裴一寒事來生孩子來了,忙問:“孩子呢,男孩還是女孩?”
醫生把孩子抱過來:“是個女孩,看看吧,多漂亮的娃娃。”
陳冠勳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生怕弄疼了她似的,“怎麼這麼小?”陳冠勳捏捏她的小胳膊腿兒,女娃娃眨著大大的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咯咯”的笑了,陳冠勳跟得了天大的寶貝似的:“哎呀哎呀,她笑了,她對我笑了!”
裴一寒嗔怪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因為小娃娃是在聖誕節那一天降臨的,所以全家人給她起小名就叫聖誕。陳冠勳說,聖誕是老天爺賜給他的寶貝,讓她在舊年的最後一天,新年來臨之際到來,是為了讓大家跟過去告別,和未來擁抱。裴一寒覺得他說得很對。這一年,經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是時候該重新開始了。
後來,陳冠勳帶著裴一寒去看了那個她叫了二十幾年“爸爸”的男人。過了一年的時間再度重逢,裴一寒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心情,有想念,有怨懟,也有釋懷。隔著鐵欄杆看著男人略顯憔悴的麵容,她也有一點點的心疼,可是更多的是平靜。在經曆了如此多的大起大落之後,裴一寒已經能夠很平淡的看待很多事情。
“爸,新年快快樂。我原諒你了,希望你也原諒我。”
就像是一切都真相大白,對於從前的種種也隨之豁然開朗了起來。她明白父母為何總是吵架,明白父親為什麼總是酗酒賭博,明白他為什麼眼中時常流露出對自己的仇恨又有愧疚的掙紮。
“爸,你很偉大。如果說我這輩子還有什麼遺憾,那一定是,你不能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其實我是誰的孩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爸爸,永遠都是。”
鐵欄杆裏的男人麵上的冷漠有些鬆動,臉眼角也有些濕潤了。然而他並沒有做聲,連一個動作都沒有。裴一寒笑笑:“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對了,你有了一個外孫女,小名叫聖誕。她很乖,也很漂亮。等她能喊人了,我帶她過來看你。”
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和一個舊生命的離別。生活每天都在上演著黑色和白色的電影,你沒有能力去反抗它,隻能默默的看著,然後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