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啊,我才注意到自己手裏正攥著一把水果刀。看來不光是嘴上,就連身體都在無意識中這麼誠實地訴說著,我怕死,我不想死。
花了很長時間,勉強冷靜下來,我開始正視我和他組成的‘我們’這個稱謂。
“我說我們不合適了,我對你沒感覺了現在。”我毫不走心地重複著剛才對他說過的話。
趙弈侖輕笑:“你撒謊技術可真爛。”
我不知道是我自己在他麵前撒謊技術真的太爛了,還是壓根就不想拿謊言框住他,他總是能輕易地戳破我。
我說慣了謊,此刻卻是最怕被他揭穿的,所以隻能轉移話題,問他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進來。
他撓撓頭,官方式地回答:“嘖,那不重要。”
“你大半夜跑過來嚇我,跟我說不重要,你腦子不是壞了吧?”
他訕訕地回答道:“想見你,不知道怎麼辦,就……網上學的。”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笑他傻的。現在也是,傻的很,他難道不知道從一樓到二樓鋪的牆磚很滑,稍微不謹慎就會摔下去嗎?他難道不知道下雨天找個地方避雨非要感冒了才稱心如意嗎?他難道……對啊,他本來就是個病人。
那他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卟啉症有沒有發作?
“這個方法確實不怎麼好看,嚇到你了,抱歉。”
“網上學的……你電影看多了吧,你知不知道要是沒抓穩,從二樓摔下去起碼要骨折的?”
“下次不會了,我保證。”
“……沒有下次了,我們來談談吧。”
他把外套脫下來,濕噠噠地,整個人也濕噠噠的,除了握住我胳膊的手之外,沒有一處是幹的。
“我想先洗個澡,能給我找身衣服嗎?”
看著他實在不像樣的裝扮,我心軟了。趁他洗澡的功夫,偷偷下樓拿了我哥以前穿過的睡衣,檢查一番,幸好還能穿。
躡手躡腳地走回房間裏,心裏想的全都是一會兒我要跟他說些什麼。在他麵前,我不是個好演員,演技太拙劣。換言之,我不適合在他跟前撒謊。與其耗著,不如實話實說。
其實,實話,好像比假話更能把人的心紮出血來。我對他的態度若即若離,本來就不是因為對他沒有感覺。說穿了,是因為不信任。
麵對這樣的我,他應該不會接受的吧。如果我是他,我不會接受這樣的蘇可,畢竟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藏地嚴嚴實實。
開了門,又小心翼翼地插上,生怕我爸他們聽到之後闖進來。
“洗好了。”他的聲音淋在水裏,模模糊糊地,勉強能聽清。浴室裏伸出一隻手,我把衣服遞過去,他的手略過我的手心。濕漉漉的,沾了一手的水。
說起來,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在一個房間裏相處。之前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別扭,覺得不好意思,但這次,真的隻剩下別扭,以及一種異樣的,不安的情緒。但又好像很心安,是因為他來了嗎?
浴室的門被推開,他穿著我哥的睡衣,出乎意料地很合身。
陽台上傳來一陣鈴響,我抬頭望去,是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