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動作一頓,微微閃了神,他看一眼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現下大概三個多月,還有六個多月臨盆,怕就怕,他等不到他們的孩子出世,便要撒手人寰。
她瞧見他眼底的落寞。
他迅速克製下情緒,狀似雲淡風輕地說,“我對你好,你對孩子好。這樣才公平。”
她心下是知道他那一瞬間的失神是為什麼,心裏難過起來,手便去夠他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掌的紋路分明,“你看,說好了,上天派我來照顧你,結果沒照顧到你,反而是你在照顧我。”
她語氣盡量輕快.活潑。
“你若不給我惹麻煩,便是好的了。”
他知她是安慰他,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嘴角一抹笑,淡淡的,似乎離她很遠,很遠。
她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庭之。”
他抬頭看她,眼神詢問。
“我們去美國治療,好不好?”
她那天是見過霍夫醫生的,她了解了他的病情。
如若不進行開顱手術,他將很危險。
他的臉瞬間僵硬起來。
“庭之,我那天,我那天跟著你去洛杉磯,我見到了霍夫醫生,他跟我說了你的病情,他說,如果你不做開顱手術,會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庭之”鄒沫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深呼一口氣,看著她擔憂的神色,其實她說的這些霍夫醫生何嚐沒對他說過,隻不過,對於他現在的這種情況,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很低,他想,與其永遠長眠在手術台上,不如苟活著,能活一天是一天。
“你知不知道,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很低?”他開口,神色平靜,猶如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
“我知道,可是我問過霍夫醫生了,你現在的危險幾率,比手術的風險性要高得多。”她說著,緊握著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一雙眼睛看著他,那是雙秋水剪瞳,曾經望著他,告訴他她喜歡他,也曾經望著他,告訴他她願意陪著他度過餘生。
是雙他無法抗拒的眼眸。
“庭之,為了我和孩子,我們搏一把好不好?”
*
前往洛杉磯的美聯航上,從舷窗望下去,是千層雪雲。
白茫茫一片,映著湖光山川。
鄒沫從洗手間走回座位,便見著一位金發碧眼的空姐正扭著腰身,站在孟庭之座位旁,和他低頭說著什麼,巧笑盼兮,撩了撩發,一雙大眼睛眨呀眨,對著他不停放著電,那廝也坦然接受著,也不知說到什麼,對著空姐笑起來,眼底有風情萬種。
他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偏偏要這般招蜂引蝶。鄒沫恨恨地想。
“不好意思,我太太來了。”孟庭之瞥到鄒沫的身影,打住話題,對著那空姐紳士地說。
那空姐大概是受了打擊,聽到“太太”這次瞬間變了神色,挺起身,看了眼鄒沫,到底是訓練有素的空姐,仍舊保持著儀態,對著鄒沫點點頭,又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孟庭之,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