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激動,也不管不顧起來了,指著他的鼻子罵,“何鶴鳴,你現在裝什麼裝,當初你把於藍她們母女拋下了,便是要斷了所有念想了,你現在把鄒沫當女兒,不想為難她,可是她把你當父親嗎?她因為她母親怕是對你恨之入骨了!你要記住,何舒平才是你的女兒,你唯一的女兒!你忍心就這樣看著她一天天地離開我們?”
何鶴鳴閉上眼睛,神情痛苦。
舒平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何嚐不著急。
寧鳶看著他頹然的樣子,知道是戳到他的傷心處了,也不再言語,喘著氣,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靜默地流著淚。
兩個人的身子隱在黑暗裏,周遭一片死寂。
良久,他才說,“移植要保證鄒沫的身體安全。”
罷了罷了,他欠下鄒沫和她母親的良多,再欠一筆。他往後下了地獄,再慢慢贖罪。
“你放心,我請的都是最好的專家,一定能確保萬無一失。”寧鳶嘲諷地開口。
手機鈴聲響起,寧毅塵的電話打進來。
寧鳶接起。
“鄒沫的身體檢查都做完了嗎?配型可還成功?”寧鳶問。
“配型結果明天才能出來,隻是”寧毅塵有些遲疑。
“隻是什麼?”寧鳶皺起眉頭。
“隻是鄒沫懷孕了,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合做腎髒捐獻。除非打胎。”
“那就打胎。流產手術越快越好。”寧鳶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說。
手機卻被奪了去,何鶴鳴對著電話厲聲吩咐道,“先把鄒沫帶回去,好生照顧著,不能打胎。若有半分差池,我唯你是問。”
“何鶴鳴,你幹什麼!”寧鳶提高聲量要來搶手機。
已經被他掛斷了。
他的手上被她抓出幾道血痕,觸目驚心的。
寧鳶盯著那傷口處冒出來的血珠,平靜下來,麵帶譏諷。“嗬,就這麼寶貝你女兒?”
“你別忘了,鄒沫肚子裏的孩子,是孟庭之的。”何鶴鳴閉上眼睛,“這件事,容我考慮考慮。我欠鄒沫和她母親的太多,如今”
“還要考慮什麼?舒平不能等了!你知不知道!”寧鳶又激動起來。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很痛苦!你讓我好好想想!”何鶴鳴斥責道。
他很少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寧鳶一下子呆了。
這麼多年,就算是他氣極的時候,也頂多對她冷著臉,未曾如此待她。
他們的婚姻很平靜,平靜到兩個人像是兩個陌生人,客氣而疏離。
如今,他是要撕下這層平靜的外皮了。
隻是為了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女兒。
“何鶴鳴——”她叫他的名字,手顫抖著指著他,就要發作。
“爸媽。”有人輕聲在喊。
寧鳶和何鶴鳴同時轉頭向病房口看去。
何舒平站在病房口,身子逆著光,辨不清表情,手撐在門框處,身形羸弱。
“我想見見鄒沫,可以嗎?”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