綩清渾身一震，良久，眼睛通紅強行逼住眼淚，看著蘇慕言的身後，死死捏住了拳頭，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問道“那是……白羽的……？”顫抖的聲音未完，淚水還是未能忍住，綩清看著桌上不忍直視，狠狠閉上了眼。
蘇慕言瞥了眼身後桌上，那一截顏色青紫的斷臂孤零零的躺在桌上，滲人的斷口處，似是撕裂般，觸目驚心的血肉處，那隻剩下一半的黑色紋身上隱約可以辨出“莫”字。
蘇慕言眼裏閃過一絲淩厲目光裏變得凜寒，冰冷的聲音帶著狠狠念道“司徒朗……”
綩清渾身一淩，心中一沉，瞪大的眼看向蘇慕言，看著蘇慕言第一次在自己麵前如此這般不加掩飾的陰狠危險模樣，綩清心裏一緊，眼神變得幽深複雜，失去白羽的痛，綩清相信，蘇慕言比自己更傷心更自責，可是如今，綩清卻害怕，這又會成為一個蘇慕言對抗司徒朗的借口，於私心而言，當綩清看見那桌上的斷臂時，綩清真的很恨，綩清其實願意站在蘇慕言這邊，可是於天下，綩清卻不得不考慮那麼多的無辜百姓。如今聖朝安定，民生安穩，一切和睦，蘇慕言若真要和司徒朗對抗，那一場戰爭不可避免，到時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無辜受牽連，更何況，白羽的事情也是因為綩清啊。
念及此，綩清眼眸暗沉，心裏愧疚更甚，低下腦袋，黯然道“蘇侯，綩清有事情求侯爺”
蘇慕言愣了愣，眸色變得深沉，幽幽看著綩清，心裏複雜萬分，綩清要說什麼蘇慕言心中已猜到八九了。蘇慕言深色的眸看著綩清抿緊了唇，不說話，那一雙淩厲目光上的俊眉，微微皺了起來。
綩清頭也不抬，見蘇慕言沒說話，頓了頓，嘴角浮起一抹輕笑，低著的腦袋上兩滴淚水直直砸在了地上“綩清想求侯爺，這次的事……侯爺不要恨司徒朗……”
蘇慕言眸色猛然一暗，漆黑的眸裏墨色濃重，看著綩清，暗暗捏緊了袖中的拳頭，良久，蘇慕言眸色一轉，複雜的目光看著綩清，沉聲道“這件事……本候不能答應你”
綩清聽到意料當中的回答，嘴角牽起勉強笑容“那侯爺，是不是連綩清……也要一起恨了？”
綩清抬起頭，蒙著淚光的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抬眼望向蘇慕言，嘴角的笑卻無力蒼白，“若不是為救綩清，白羽他就不會……”話到一半，綩清終於說不下去，淚一直往下落，劃過綩清的臉，一滴滴落在的地上，綩清笑了笑，捂住了眼，歎了口氣，輕聲道“是不是沒有了綩清，一切就會不一樣啊”
蘇慕言看著綩清的模樣，心裏終究是不忍心，眼中露出一絲心疼，不自覺朝綩清走了幾步，隻是想起司徒朗，蘇慕言眼中一暗，收回了準備伸向綩清的手，狠下了心，轉身看向窗外，不看綩清，頓了頓，沉聲道“清兒，該來的總有一日，還是會來的，清兒不是清楚的嗎，”
綩清看著蘇慕言，笑道“知道啊，綩清也說過，綩清會站在侯爺身邊，可是綩清沒說過認同侯爺做的一切就是對的呢，不管結局如何，綩清還是想試試，這次，白羽……綩清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侯爺……”綩清看著蘇慕言蒼白的笑變得悲戚，綩清拉住了蘇慕言的衣袖，蘇慕言抿了抿唇，綩清的淚崩堤般蜂擁而出，綩清聲音變得哽咽“……對不起……侯爺……是綩清……連累了白羽……侯爺……可不可以……不要怪綩清……對不起……”
綩清蒼白的臉上，縱橫的淚，傷心的聲音，愧疚的眼神，蘇慕言心中一痛，眼中的狠意凜然被痛意漸漸掩蓋，蘇慕言眸色變了幾變，看見綩清死死咬住了嘴唇，壓抑著止不住的淚，那蒼白的唇上，一絲血紅刺痛了蘇慕言的眼，蘇慕言心裏一驚，看著綩清自責愧疚的樣子，終是眼底微微一軟，細長的指輕輕拂去綩清臉上的淚。
蘇慕言嘴角微微勾起，複雜的眼裏，流露出一絲不忍，無奈笑道“傻丫頭……不關清兒的事啊……本候……答應清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