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和國君的差別太大了。
“以卵擊石這種事,太不明智了。”淩天清笑笑,她給的是忠告,“總之,多謝慷慨,恕難從命。”
相信她,她與淩謹遇南巡北遊過,又在無邊無際的大海浪蕩了百多天,差不多能寫本百萬字的遊記出來。
淩謹遇國土遼闊,而東海不過彈丸之地,就像中國之於舟山群島,能輕鬆滅之。
“若有你的軍火……怎會以卵擊石?”端木修早就打探過軍火的威力,隻是他的人怎麼也配不出那樣強大的破壞力。
“你可能沒聽過那句話。”淩天清慢吞吞的說到,“擒賊先擒王。”
前線或許能堅持一陣,或者蠶食幾個小鎮,但淩謹遇一旦阻止反攻,分分鍾斷了後糧,搗了宮殿,滅了修王。
“不過修王若真心想強國,這一片海域有許多小島,物產豐饒,隻不過有些被海盜占了,你可派人前去查探,發展海島很有前途。”
淩天清雖然絕對不可能和端木修同流,但見他被淩謹遇欺壓的可憐,頗有點同病相憐。
所以,她真心指點幾句,雖不能往中土擴張,但做這海上霸主,也前途無限啊。
而且,多有樂趣?
每個島都各有不同,就像她在地球的時候,玩大航海時代的遊戲,可以去征伐,冒險……完全滿足男人的征服欲。
“但小島零散,極難統一調度。”端木修完全不想聊海上之事。
“這個其實很容易。”淩天清微微一笑,她總是能讓人對不感興趣的話題產生興趣。
***
帝都近日春雨綿綿。
天清花慢慢的開,慢慢的墜,在風中慢慢的打著旋兒,卷入龍樓。
龍樓之上,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
天清花一層層鋪在地麵上,清新雅淡的香味一層層透過風雨,擴散在空氣中。
淩謹遇在青色的花雨中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王城。
孤絕山下,他的王城籠罩在煙雨中,三個月之前的那些學子、商人,像是一夜之間離開了大半,讓整座城變得有些空蕩,不複往日的熱鬧。
也可能是他的心,太空了。
這江山,越看越覺得寂寥。
隻因,春天姍姍來遲,而他,卻與自己的春天失之交臂。
“王上,東珠都督截獲一封秘信,似與娘娘有關。”墨陽的聲音從龍樓外傳上去,略帶驚喜。
東珠與東海國臨近,平日主要任務就是盯緊邊防,搜集情報。
墨陽的話音剛落,淩謹遇已經無聲無息的從頂樓飄落,衣袂微微震動,臉上隱隱有一絲期待:“稟。”
這些日子,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回報“似與娘娘有關”的事,但等細查之後,卻總是白歡喜一場。
淩天清就像真的死了。
從這個世界蒸發,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她的蹤跡。
哪怕他用花姐這樣的人做引誘,也沒有任何效果。
“這封秘信不知是寄給何人的,但這信紙與別處不同,筆跡也很奇怪。”墨陽那封卷成一小條的信紙遞呈淩謹遇。
信紙非絲非絹,而是用染了色的紅箋,這世上絕無第二個人能做出這種紙。
而筆跡極細,絕非毛筆所寫,更像是……鋼筆。
沒錯,就是淩天清閑來無事研究的那些古怪東西。
雖然字跡很陌生,但看裏麵的內容,卻讓淩謹遇眼皮一跳: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這正是淩天清曾給他唱念過的《春江花月夜》最後四句詩。
紅箋小字本就不可能有人能模仿,再加上這首無人能和的詩,幾乎就是活脫脫的淩天清站在自己麵前。
“可憐春半不還家……斜月沉沉藏海霧……”淩謹遇的臉色越來越喜,暗沉的眼眸幾乎燃起火焰來,“原來……你躲到那裏去了……”
“王上……”墨陽正欲說話,淩謹遇已經轉身往道觀走去。
“盯緊東海,本王不日出宮。”淩謹遇留下這句話,人已不見。
***
淩天清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姐姐,你受涼了嗎?”一個長相頗為可愛的小丫頭殷勤的遞著手帕。
“少主,要不要喝點參湯?”另一個小少年也關心的問道。
在這艘船上,對淩天清的稱呼各式各樣,淩天清也懶得糾正,隨他們想喊自己什麼都無所謂。
“阿嚏!”淩天清一張嘴,又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