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寒若是真能君臨天下,等到枯藤長出枝椏,他們還能並肩看……這江山如畫,天地浩大嗎?
不能……
她很清楚,不能了。
“娘娘,然後呢?”碧雲在珠簾外,忍不住問道。
“改天教你們這首曲子,現在困了。”淩天清閉上眼睛,掩去了那抹悲傷,懶洋洋的說道。
這是靈泉水,不知是誰打出來送到天青宮的。
躺在靈泉裏,四肢百骸都滿是舒適,淩天清靠著木桶,閉上眼睛想心事,想著想著,又睡神附體,睡了過去。
淩謹遇這兩天晚上沒有和她一起用膳,可能是去了靜寧宮陪老媽。
那日太後摔門而去,淩謹遇雖然表麵淡然,但他是孝順孩子,這兩萬都在陪太後吃飯,順便給淩天清開脫幾句。
等淩謹遇回天青宮時,暮色已經籠罩著後宮。
一路上,明黃色的燈籠和紅色的燈籠穿插的亮起,如同黃龍火鳳,格外的壯觀。
淩謹遇來到西邊的廂房裏,這是淩天清隔出來做洗澡間的,放著一個木桶和浴巾。
大木桶裏,靈泉的熱度可以維持很久,依舊冒著熱氣。
乳白色的水波上,隻露出一張明淨溫潤的小臉,濕濕的黑發貼在那張雪白的臉上,格外的撩動人心。
淩謹遇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很久,突然俯下身,伸手探入乳白色的水中。
水溫適中,探入乳白色水中的手指,碰到她柔軟滑嫩的肌膚。
手指像是被絲綢吸住一般,讓淩謹遇的心神微微一凜,抽出手來,帶起的水波,濺到淩天清的臉上。
淩謹遇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完全得到她的感情。
他也沒有把握,是否能完全得到她的心。
這像是一個遊戲,隻是規則很嚴格。
他必須容忍著一切,按捺下對她背叛的恨,一點點的讓她喜歡上自己,不再害怕自己,完全信任自己……
然後……他讓她體會到自己被背叛時的痛苦,將這些酸楚千百倍的還於她的身上!
淩天清不知道,自己喜歡的這種相處方式,不過是個假象。
她一直以為,淩謹遇這種人,做事風格一向簡單粗暴,不屑於做任何的假象,尤其是對女人。
淩謹遇站在木桶邊很久,手指上的靈泉水已經幹了。
他盯著淩天清的熟睡的臉,被朱顏丹折磨過的身體,清減了幾分,臉龐也從圓圓的蘋果臉,瘦成了瓜子,格外的嬌弱。
他又重新俯身,將她從浴桶中抱起,拿過一邊的掛著的浴巾,將濕漉漉的柔軟身體包裹住,然後轉身往臥室那邊走去。
將她的身體擦幹,淩謹遇看著她的胸上,那上麵早就褪掉的花瓣痕跡的疤痕,其實是溫寒所為吧?
這個丫頭當初還在騙自己……
那時候就和溫寒在一起了。
三十多個月……
而他和淩天清一共相處,也沒有三十多個月!
可是記憶卻那樣深刻,從血洗將軍府初次看見她時,就記住了這個奇特女娃的一舉一動。
人人都說,初相見時,是最美,也最讓人喟歎的時候。
細回想,他與這丫頭初相見,確實最冷最殘忍的時候。
那麼多的鮮血,還有無辜的生命,他不得不殺,不得不斬,不得不殘酷無情。
那時,一雙明亮烏黑的眼睛,毫無懼意的看著他,對他說著奇怪的話,怎麼想,都以為她是瘋子。
瘋子……
淩謹遇將她抱到床上,看著她纖白玲瓏的身體,眼睛突然有些刺痛起來。
香爐裏灑上天清花粉,沾染著其他的草木香味,嫋嫋浮起,所以才讓人那麼容易進入深度睡眠。
淩天清絲毫不知,有一雙肆意的目光,在打量著她身體的每個角落。
她在熟睡中,夢到了下雪。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她的身上,有些冷。
淩謹遇的視線來到她潔白的沒有芳草的雪丘,微微隆起,依舊柔嫩如同初見。
淩謹遇突然轉過頭,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他一直認為,女人不過是附屬品。
天下女人多的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卻並不知道,被別人占有自己的鳳身,會那麼難過憋悶。
淩天清又夢到了春天,因為雪融化了,陽光變得很溫暖,她在草原上拚命的跑,仿佛下一刻就能飛起來。
淩謹遇睜著一雙漆黑的鳳眸,看著床頂粉色的帷幔,眼裏似有一絲忍耐。
身邊光溜溜的小丫頭,使勁的往他身上靠,長長的柔軟的黑發,掃在他的肩膀上,癢癢的,似乎癢到心裏。
淩謹遇抿緊了唇,一動不動。
已經七個晚上了,每天都是這樣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