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清隻好坐到他對麵,耳朵卻聽著外麵的聲音。
日落,萬獸出沒,遠處有野獸的嘶吼聲,樹林可怖的風聲,還有隱約的哀呼聲。
“你的世界,可有殺戮?”淩謹遇撚著白子,突然問道。
從他的觀察裏,淩天清像是活在一個烏托邦中,那裏像桃花源,人人有愛平等,是大同世界。
淩謹遇不相信會有大同世界。
有人,就有私欲。
人的心,是貪婪而不滿足的。
“有戰爭,但是……全世界的人,都會反對戰爭。”淩天清頓了頓,補充說道,“更多的人,希望和平。”
她是和平主義者,所以才會討厭暴君的殘暴統治。
“和平……”淩謹遇突然笑了起來,“誰都喜歡安和平定,但總有人……不會滿足。”
“你又在殺人?”淩天清清晰的聽到外麵有人慘呼。
“我問你,若是有人要殺你,你是否會反抗?”淩謹遇不答反問。
“會。”淩天清攥著黑子,沒有落下。
她想起淩謹遇的絕殺令。
要殺她的人,就是淩謹遇啊!
“若是兩個人中,隻能一個人活下來,你會選擇自己活,還是別人活?”淩謹遇又問道。
這是個很難的選擇題。
淩天清雖然是個五講四美的好學生,但也不想輕賤自己的生命。
“若那兩個人,一個大奸大惡,一個大善大仁,一定很好選擇吧?”淩謹遇淡淡笑了,“權衡利弊,是人類的本性,也是君王的本性。”
“你認為我草菅人命……的確如此。”淩謹遇見她聽著外麵的慘叫臉色都變了,他索性替她撩起簾子,讓她看看外麵的慘狀,“這些人身上多少都背著幾天人命,今日我不殺他,他會殺更多渴望和平的百姓。”
沒錯,他是不會為一條賤民的命而難過,哪怕他們的屍體堆積如山,他也不會難過。
“沒有人隨隨便便就能得到平和的生活。”淩謹遇知道她對自己的暴虐很不理解,他難得的對她耐心解釋,“所謂的和平,是建立在戰爭和死亡之上的幻影而已。”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是你……是你以殺止殺,以武證位!”
淩天清看到外麵的慘象,心中直念阿彌陀佛,在火光下,馬車的兩側全是死人。
新鮮熱乎的血還在汩汩留著,有的尚未斷氣,喉嚨裏發出可怕的聲音。
戰爭,不過是統治者們野心的遊戲。
“以殺止殺?”淩謹遇笑了,明秀的麵容和外麵的慘象絲毫不符。
一個人影連著劍光破窗刺入馬車,綠影並未護駕,因為那是淩謹遇動手將人給“吸”進去了。
那個山賊滿臉驚恐,顯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進入馬車裏。
而且,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像是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控製住。
“他若是要殺你,你會反抗嗎?”淩謹遇的左手做了一個微微上揚的舉動,那個山賊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往淩天清身上撞去。
“淩……淩謹遇,你到底想幹嘛?”淩天清眼見著那冰冷的劍鋒抵在自己麵門不到三寸處,整個人都懵了。
“選擇。”淩謹遇淡淡說道。
“選……選擇什麼?”淩天清活在和平年代,連暴恐都沒經曆過幾次,哪裏能應付這樣原始殘暴的社會。
“選擇你死,還是他死。”淩謹遇決意讓她明白自己的處境。
後宮也是看不見硝煙的戰場。
黃美人和梁美人正是無力自保,才會死去。
“我……我不要選擇……”
“逃避沒有用的,或者,你是在等我替你殺了他?”淩謹遇突然笑了起來,俊秀的麵容在夜明珠下閃著鬼魅般的光芒,“借他人之手殺人,你就不會覺得髒了嗎?”
“這樣自欺欺人的認為隻要沒有親自動手,就是純淨無暇的?你太天真了。”淩謹遇見淩天清臉色越來越難看,冷笑一聲,突然一揮手,將這兩人都丟下馬車。
他可不要讓血把車內弄髒。
“小少爺……”曉寒低低驚呼。
“誰也不準幫她。”淩謹遇淡淡下令,然後靠著車窗,興致頗高的看著淩天清和那個山賊。
人性本惡。
他要讓她知道,隻有踩在別人的屍體上,才能站得更高。
死,或者讓別人死,並不可怕,也並不卑劣。
強者,才是製定世界規則的人。
“娘娘她……不會武功……”綠影擔憂的說道。
“無妨,我也廢了那人的武功。”淩謹遇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對其他地方的廝殺絲毫也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