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麟淡淡看秦懷安一眼,“你有話說?”
“是,皇上,”秦懷安抱拳躬腰,伴著皇帝慢慢往前走。
“皇上,臣知道史家商號的史老板與太後關係匪淺,皇上是顧著這一層關係,才猶豫不決,沒有將史老板問罪,但這件案子如今鬧得滿朝風雨,百官們怨聲載道,再不下定論,恐怕……”他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些,“更何況,當初皇上立皇後娘娘是事出有因,臣不敢妄言,但臣心裏替皇上不平,如今史家鬧出這麼大的亂子,正是皇上廢後的好機會,太上皇便是知道,也不好說什麼了。史家商號富可敵國,於我東越來說已經是棵參天大樹,再不砍掉,可就……”
他的話都是點到為止,並不說透,當初皇帝突然改立杜家千金為後,令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其原因,大家心照不宣。大婚後,帝後不和,百官們都知道,也見過皇後在石獅子那裏罰站,如今正是皇帝翻盤的好機會,不但可以廢後,還能把史家商號收入囊中,這等好事,皇帝為何遲遲不下手?其原因,大夥也知道,是因為太後這層關係,怕傷了太後的心,故而才一直猶豫不決。
墨容麟頓住腳步,負著手站在遊廊上,望著遠處的亭台樓閣,雖然入了秋,但豔陽高照,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透出莊嚴肅穆的氣勢。
不用秦懷安說,他一早就設想過種種,這是擺脫史芃芃的最好機會,但……那些想法不知道什麼時侯就在他心裏蕩然無存,一點痕跡都找不到了。如今再聽到,隻覺得煩悶。
秦懷安悄悄看皇帝的臉色,斟酌了一下,又說,“皇上,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太後她老人家定會理解皇上的難處……”
墨容麟把目光收回來,落在他臉上,“是誰讓你來說這些話的?”
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尋常,秦懷安卻嚇得往地上一跪,“沒有誰,都是臣的肺腑之言,臣身為都察院左都禦史,行職專糾劾百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威福亂政者,臣都不能姑息,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為了朝廷……”
墨容麟說了聲,“起來吧。”便不再管他,負著手,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秦懷安看著皇帝的背影,神情有些惘然,半響,慢慢爬起來,轉身往宮外去了。
王長良見墨容麟過承德殿而不入,便知道他要去哪裏,他持著拂塵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一直跟到了冷宮。
墨容麟別的不怕,隻擔心杜長風下落不明的消息傳到史芃芃耳朵裏來,怕她傷心。不知道她傷起心來,會不會哭?一起到這裏,他心裏就有些不舒服起來。
可越擔心什麼,越來什麼,推開門的瞬間,他看到史芃芃抬起眼望過來,眼眶紅紅,眼裏水霧迷蒙,顯然是剛剛哭過。
他的心頓時狠狠揪了一下,站在門邊呐呐的,有點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