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那個人,那個人從不打沒把握的仗,回來必要殺了他,他的陽壽到頭了,可是有什麼關係,他站在凋零的花圃邊冷笑,在最好的歲月裏,他才是王!
不知從哪裏飄來一片葉子,落在他腳下,枯黃的,黃裏又夾著尚未褪去的綠,他低頭看著那片葉子,笑容詭異,這片葉子真像那個人啊,還來不及恣意怒放,就已經枯萎。
他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左邊是個瘦高個,眉目冷清,瞧著麵生。右邊那個……他嘴角的笑容凝固了,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那張臉還在那裏,絲毫沒有變化,他的心猛的一跳,怎麼那樣像她?
皇帝踉蹌了兩步,急急的向她走去,到了跟前,他冷靜下來,上下打量著她,雖然她裹著厚厚的襖子,仍看得出身形瘦小,“你是誰?”
“小人見過陛下,”白千帆彎腰行禮,“小人姓錢,單名一個凡字。”
皇帝哦了一聲,再次打量,“原來你就是太子的貴客,朕幾次召見,你都不在,朕還想,大概與你無緣,不想今日倒碰上了。”
“能見到陛下,是小人的福份。”白千帆心裏很有些激動,手攏在袖子裏微微發抖,她仔細看著眼前的老人,心裏想:他真的是她的親爹麼?
皇帝的目光落在白千帆的兩道粗黑濃眉上,不覺皺了眉,怎麼看都別扭,再看那顆痦子,也覺得刺眼,可是那雙眼睛……他深深的凝視著,在心裏喟歎,天底下大概再沒有比這更像的了,簡直一模一樣,就連蘭妃也不及她半分。
“錢凡,”他念著這個名字,慢慢品味著,“你是東越人?”
“是,小的是東越人氏。”
“可曾去過南原?”
“小人去過南原。”
她的聲音介乎於男女之間,長相也十分清秀,皇帝看著她,漸漸出了神。
白千帆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認出她來了,畢竟她和女帝長得那樣像,可是要怎麼把話題引到女帝身上呢?
有過前車之鑒,她不確定皇帝會不會認她,會不會喜歡她,又或者知道她是東越的皇後後,會像女帝一樣利用她,各種糾結,讓她心裏很是矛盾。
“聽說錢先生喜歡遊曆,見識頗廣。”
“陛下過獎,小人隻是喜歡到處走走看看。”
“朕也想聽聽先生在外頭的見聞,”皇帝看著她,“外頭冷,不如到朕那裏坐坐,朕讓人給先生沏壺好茶。”
白千帆躊躇了一下,外頭確實冷,不宜久留,說話也不方便,她看了寧十三一眼,點點頭,笑道,“小人恭敬不如從事,少不得要討陛下一杯好茶喝喝。”
皇帝做了個手勢,與她並肩而行。
寧十三走在白千帆身後,目光不時瞟向皇帝,他一直跟在白千帆身邊,是知道內情的,如今父女總算重逢,沒有平頭百姓那樣的百感交集,抱頭痛哭,有的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不安,這就是所謂的天家……他不由得在心裏輕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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