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額前的紅鈿早已沒入肌膚，死前的怨恨淩厲卻時時刻刻纏繞在風子闕的腦海裏，直至今日，仍清晰萬分。
“她是雲家的獨女，是與我定下白首之約的愛人。”風子闕的神情漸漸溫柔下來，溫柔到有些悲傷，“可是她，與皇位相比，終究隻是一個女子......”
風子察哂笑一聲，卻在聽到“雲”這個字的時候，稍稍有些動容。
沒等他動手，風子闕的嘴邊便緩緩溢出了幾滴鮮血。
風子察有些驚訝。
“總歸是......負了她。”風子闕撫著心口滿心悔恨，眼中也滾落了淚珠，“來世莫要再遇到我這般無情的男人了，我的......阿謐。”
風子察登時如雷劈中了一般怔在了原地。
阿謐？
姓雲？
雲......謐？
他猛地抓住了風子闕的領口，雙目猩紅著想要質問些什麼。這些年他雖將大部分的身心都投在大昭國事上，但是對雲謐的動態也一直十分關注。直到數年前，傳聞攝政王妃離奇失蹤，他整整失了她的音訊幾年了！
然而風子闕已經雙目渙散，最終頹然倒地。
這一瞬間，風子察的心裏，或者說，茶茶的心裏突然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為何雲謐說與大昭有仇，為何與遠在大昭深宮的風子闕有仇，為何曾說要與他在戰場上相見。
好像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能說得通了。
如果她真的是大昭將門獨女雲謐的話，一切的一切，他就都明白了。
他有些緊張地朝棺材前走了幾步，看見女子精致的發髻，看見上頭簪著的發飾，看到她光潔蒼白的額頭，緊閉的雙目......
這是一張美麗又陌生的麵容，但是茶茶卻幾乎可以篤定，這就是雲謐。
即使轉換了時空身份，即使在茫茫大軍之中，他也一眼就能認出來的雲謐。
他忽然，感覺到滿心的無力。
在他離開大昭的前夜，他與雲謐告別時還以為日後定然有把酒相敘的一日。因為他覺得兩人既然有同一個前進的目標，那麼日後必然會再次相見的。
他確實是與她再見了，在兵戎相對的戰場上。
這幾年，他在大昭南部努力著、奮鬥著、期盼著，就是希望有一天等他親手弑殺倆人共同的敵人風子闕時，能看到她笑靨如花匆匆趕來。
可這些，終究隻是不切實際的希冀。
從此天涯，再不能相見。或許，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結局。
眼眶溫熱，有種陌生的液體正沿著臉頰緩緩流淌。
他伸出滿是血痕的手，放下長劍，朝她的麵頰上伸去，卻最終停在了僅一寸的地方。
她是他半生信仰，不容褻瀆與冒犯。
既然雲家從前誓死守護的江山如今到了他的手裏，他就必不會再讓大昭江山風雨飄零。
為了大昭，也為了她。
他最終還是沒有將阿謐與風子闕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