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時月華苦求他分派兵力回京救援的時候,長明大哥拒絕了。
月華一氣之下,率著自己的死士幾日幾夜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駿馬,幾乎抱著必死的決心,殺進了皇城。
而失了最大支撐的北關,岌岌可危。
大哥想著背水一戰破釜沉舟,但當時還未到彈盡糧絕的地步,他卻冒進了。
冒進的結果便是西迎軍大敗,而他與大嫂,就此隕了性命。
記憶已經漸漸變得遙遠,我也不好斷定誰是誰非。從小到大,月華不論對誰都是十分客氣但從不親近的狀態,但最後卻狠狠將我們從懸著的稻草下抓了上來。
我們不願告訴修容當年他父親大敗的原因,不希望破壞大哥在世人麵前的形象,便說是大哥心係內政,因此分了兵力,這才導致大敗。反正,自從月華那年屠盡皇族,這西迎也沒幾個敢對皇家是非置喙的人了。
從小到大,我目睹了這篇故事的開始、轉折、以及暗示的悲劇結尾。我卻不如母親那般強勢,沒能對任何人留下什麼影響,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我隻能安安靜靜地成為故事中的一個小配角,一個見客,默然看著事情朝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再也拉扯不回來。
看到雲謐的那一刻,我曾經以為看到了希望。
可沒想到,她卻是將這兄弟倆的感情徹底撕裂的最後一枚火引。
春日宴上,幽兒匆忙趕到的那一刹,我心頭一震。
那種急切、無助以及一絲隱約的期待,讓我想起了多年前他抱著康先生哀哀懇求的一幕。他看向雲謐的眼神,是欣喜的、專一的、篤定的,我卻還是顫著聲,阻斷了他的情絲。
不論是幽兒,是修容,是月華,他們三人之間,都不能再因任何人、任何事物而產生分裂了。
皇家皇家,我僅剩的一點心願,便是讓我們真正成為一家。
隻可惜,終究是奢望。
在替月華擋劍的那一瞬,我想了很多,卻沒有一句說的出口。幽兒的麵容也漸漸從陰狠變為了心痛與失措。
我想,他是怨憤我的吧。
從小到大,對他最關切的人,最終竟還是替他的死敵擋了一劍。
既然兩人的關係已經惡化,唯一的辦法,便隻有她了。
隻有她,能將從小苦痛的幽兒,替我繼續守護下去。
我尋來了雲謐,將從前所有的回憶盡量揉和成一個簡單易懂的故事,細細緩緩地講給她聽。
她的臉上湧現出了動容與憐憫,這正是我想看到的。
體內的劇痛已經按捺不住地侵蝕起我的身體,鮮血上湧,也幾乎說不成一句完整的話。我看著她滿含熱淚安安靜靜地走了出去,我的神識卻沒來由的清醒。
燭火照的眼前通明,明亮溫暖的光芒,像是那日鴻梧宮內的天光,從櫻樹的枝杈縫隙間投入,輕輕柔柔地打在所有人的麵容之上,落上一層模糊又美好的光影。
大哥如從前一般溫柔地抬起笑臉,朝我招了招手。
這一次,我沒有避諱,慢慢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