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清?”月華緩緩地重複了一遍,不急不慢地點了點,“你倒是打好了算盤,萬一本王將你身份揭發出去呢?”
“你我無冤無仇,況且我的東西在你手裏,我還能跑麼?”
“這東西,真有這麼重要?”月華冷哼一聲,從懷裏掏出骨簪認真瞧了一會,“你母親送的?”
“你不如趁這時候告訴我,到底我要替你做什麼。”
月華嘖了一聲,饒有興趣地坐了下來,順帶著替自己倒了杯茶。
“有膽量。”他微微一笑,眼睛上挑了幾分,像隻狡猾的狐狸,“本王隻需要你找到一封信。”
“什麼信?”
“一封能證明你雲家謀逆的信。”
前塵往事倏忽間湧至眼前,那日被鮮血染紅的行刑場,她雲家被定罪的理由正是謀逆。
“我,做不到。“
雲謐一字一句地說道,趁月華端起茶杯那一瞬飛快閃至他身前,伸手就要奪回那簪子。月華不屑地低笑一聲,身子靈巧地一躲,指尖捏著的那簪子擦過女子的衣袖抖落在地。
裂成了兩半。
雲謐僵住了。
“嘖,自食惡果。”
月華笑吟吟地拍了拍手,卻見方才出手狠辣的小女子霎時慘白了一張臉。
屋內陷入了陡然的沉寂,月華斂了笑,心頭湧上莫名的壓抑。
壓抑,他多久沒嚐到這種滋味了?
“不就是個簪子麼?”
雲謐深吸了一口氣,俯身沉默地撿起了簪子,再抬頭時,目光一片清冽。
“這就是你的誠意?”
不甘、無望、憤怒、無奈......心頭湧上的千種情愫,全都揉和在這一句話裏。
雲謐的手指恨不得掐進手心的肉裏,盡管她的理智告訴自己,眼前的那人是她踏入貴圈最好的階梯,但心頭的萬般感情,在催促她痛下殺手。
是自己站的太低,才會受人欺淩。
是自己太過卑微,才會給人機會。
雲謐死死地盯著雲淡風輕的某人,全然不顧自己手心溢出的鮮血,正沿著手掌邊緣,一滴一滴地向下流淌。
月華斂了張狂的神色,端詳著麵前小女子的神色。鮮血在地上開出了妖冶的花,她卻不痛不癢,隻是以沉默來作為詰責的工具。
他是西迎一手遮天的攝政王,見慣了朝野暗流湧動,也看多了塞外的血雨腥風,卻沒見過任何一個女子像眼前之人那般,平靜的眼眸下隱藏著滔天的陰翳。
這樣深沉的眼色,不該屬於麵前這個年方十五的少女。
“是本王冒犯了。”月華緩緩迎上那片清冽的目光,“本王會請最好的匠師替你修補好那支骨簪。”
“我不會替你捏造雲家造反的假證。”
月華走近一步,輕輕掰開雲謐那浸著血的手指:“方才隻是試探罷了。本王需要的,隻是你雲家大少與宰相的幾封家書。”
雲謐任由男子將手心被血浸紅的骨簪取走,揚起的眉梢終於寬慰地垂了下來。
她知道,她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