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能否替我裝盛起來送與三妹與四妹?”雲謐飛快地掩飾了眼底閃過的一絲狡黠,沈嬤嬤點了點頭,從身後四個婢子中挑了兩個看起來老實憨厚的。那兩個翠衣婢子顫顫巍巍地接過雲謐手裏的兩根簪子,朝著西院一路小跑過去。
午後,幾個婢子依舊賣力地在院子裏收拾著。琳琅院裏派了人,遣沈嬤嬤回去伺候老夫人起身了。
屋內被燭燈烘托的溫暖迷離,紅漆長幾上的博山爐燃著嫋嫋的檀香。青煙繾綣之中,此刻才堪堪醒來的老夫人睜了一雙朦朧的眸子,目光縈繞在那支翠綠的簪子上。
沈嬤嬤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多年,早已學會察言觀色。未等老夫人開頭,她便一邊低頭謙恭地替老夫人套上鹿皮小靴邊低聲說道:“這大小姐,我看也是苦怕了。”
“怎麼說?”老夫人抿了一口茶,眸色逐漸清亮起來。沈嬤嬤蹙著眉一臉惋惜,從頭上恭敬地摘了那隻珠釵放在紅漆長幾上,沉聲道:“府上除了老夫人您也沒人看重她,隻能拿些體己物打發下人。大小姐那手上的老繭,怕是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在府裏的待遇連下人都不如......”
手指微微一顫,茶水自杯沿傾漏出來。沈嬤嬤惶恐地替老夫人小心擦拭著溢出的茶水,老夫人蹙起眉頭擺了擺手:“我雲家對她母女二人終是有愧......你去她院子裏幫忙罷,盡快讓她搬進琳琅院。”老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眼底一絲鋒芒,“我倒不信,那女人手再長也能伸進我琳琅院。”
沈嬤嬤恭敬地點了點,老夫人所指的“那女人”是誰,她心裏一清二楚。這座宰相府的主人雲思斂,正是靠著如今正妻何氏的家族才走到了今天這樣顯赫的地位。若真有一天到了要撕破了臉皮的時候,這府中唯一敢與老夫人叫板的,恐怕也隻有那位出生何氏家族的大夫人了。
“那老夫人,老奴先下去了?”
“嗯。”老夫人頷首,拈起長幾上的珠釵遞給了沈嬤嬤,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跟在我身邊許久,性子我還是知道的。家裏若是有困難,與我直說,曉得嗎?”
沈嬤嬤望一眼老夫人那澄澈的雙眼,戰戰兢兢地磕了個頭:“老夫人菩薩心腸,這些年得虧您私下的貼補,老奴家中那兩個現世報才得以苟存。如今您還得提點著大小姐,老奴怎能再給您添亂呢?”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虛扶了一把沈嬤嬤,安慰道:“放心,你伺候我多年,我定然不會虧待你的。去吧,阿謐那處都是些小婢子,還得等你主持。”
“是。”沈嬤嬤滿懷感激地收了簪子,緩步退出了琳琅院。
屋內檀香縈繞,老夫人屏退了其他婢子,慢悠悠地走入裏屋,自衣櫃最下層抱出了一塊方方正正的小木盒。掀開木盒蓋,裏頭裝著一隻翡翠手鐲。老夫人猶豫片刻,摘了手上的菩提木手串,將那輕盈剔透的玉鐲緩緩套在了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