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帝京今日格外安靜。
帝京內城設的是王公貴族的府第,一條寬闊的主道自內城延伸出去,直抵外城的西寧門。這座寬闊的朱漆大門,裏頭是深不見底的幽幽宮闕。千百年來,它隔絕了門外平民的紛擾喧囂,為大昭最尊敬的貴族們維持了高貴的寧靜。
清晨時分,西寧門緩緩敞開了,自內駛出了一隊囚車。
城中永遠不會缺少湊熱鬧的平民百姓,但今日,他們卻不像從前一般對著囚車內蓬頭垢麵血汙遍體的男女老少們指指點點,而是以一種近乎肅穆的表情,凝視著這隊囚車駛向終點。
這條主道的盡頭,是帝京的行刑場。
十八輛囚車整整齊齊浩浩蕩蕩地排在了刑場口。囚車一開,首車中的老人身子一晃,幾個官差將他硬生生地扯了出來。
“爺爺......”
九重樓頂樓的臨窗位置,恰好能將那行刑場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身著淺色緞裙的女子被人強行按在椅子上,雙眼漲的血紅,看著昔日尊貴無雙的老人如今任人魚肉,終於忍不住溢出淚來。
“讓她閉嘴。”
五爪金龍張狂地盤旋在一個男子的錦服之上。男子麵色陰鬱,往常不苟言笑的一張臉,此時帶了幾分快意的微笑,幽幽地注視著滿麵淚痕的女子。
長衫老人應聲而出,冷漠地抽出一把銀針,狠狠一掐那女子被綁縛起來的雙手。女子吃痛張口,銀光流瀉的長針便紮進了女子的舌尖。
“針上淬了麻沸散,娘娘還是不要掙紮了。”
長久的仇恨與恐懼讓女子的麵部幾近扭曲,樓外忽地傳來一聲嘹亮的口號:“行刑!”
女子渾身顫抖痛苦地閉上了眼,卻被身側壓製著自己的男人硬生生地掰開了眼睛。
令簽一擲,劊子手狠啐了一口酒,長刀揚過頭頂,手起刀落,行刑場上立刻滾落了十幾隻黑布隆冬的人頭。場邊圍繞的百姓之中傳來了幾聲壓抑的啼泣,麵無表情的官差隨即押上了之後的十幾個人。刀光一閃,人頭一落,人之生死在劊子手的手下似乎並非什麼大事。而九重樓上的女子,被人按在窗邊,終於強迫性地觀賞完了這場屠殺盛宴。
鮮血染紅了行刑場四周圍繞的溝渠,人群中微微躁動起來,一聲放浪的號哭帶動了所有人的情緒。百姓們紛紛匍地,朝著被血染紅的行刑場跪了下來。
今日被問斬的,是百姓們心中的英雄,是昔日為大昭拋頭顱灑熱血無怨無悔的雲家人。他們的家族紮根於被鮮血染紅的戰場之上,受大昭時代皇帝的榮寵。淮水以北,這片江山的半壁疆土,都出自雲家的馬蹄之下!
眼前仿佛隻剩一片紅。
雲謐顫抖著捏緊了雙拳,這樣的場麵,真是像極了她這些年來見慣了的戰場。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鋪了滿地的鮮血,竟是來自於自己的族人。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曾並肩戰鬥深愛了八年的男人。
“戲也看完了,送貴妃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