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李舒白才開口：“為何幫我？”
柳夢煙被這句問話紮的胸口生疼，她垂下眸子笑了笑，“李舒白，不是人人都似你那般無情。”
不過她這句話也說錯了，他不是無情，隻是他從不曾割舍過一丁點情意施舍於她。
劉海是輸給了自己的自負，而她是徹徹底底的輸給了自己的心。
她期盼了許久後，那渾身是傷的男人才啞著嗓子遲緩的開口，“多謝。”
一條命換來一句多謝，柳夢煙心內的苦澀悲涼湧上了心頭，她癡癡的笑著，笑聲卻越來越尖利哀泣。
可她也不配不是麼？
如果沒有這張臉，她於李舒白而言隻是個在台上迎合眾人的戲子。
人隻有知足才能長久。
可這句話卻是直到這一刻，柳夢煙才算徹徹底底的領會到了用意，她平緩的注視著李舒白握著那女子的手，強硬的把她攬入懷中，近乎半個身子都倚在她的身上，極盡眷戀貪婪。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等一等！”
一眾人的步子緩住，李舒白察覺到緊握著的手不住的想要逃縮回去，貼在她耳畔邊的唇輕聲道：“別動，我身上痛的緊。”
果然這樣一句話就令有意躲閃開的人動作僵住了，心頭頓時也不知道作何滋味。
柳夢煙久久的駐足在原地沉默的望著那抹和旁人相依的背影，想要同他叮囑上幾句貼心的話，可想了半晌卻都沒有合適的話說出口。
畢竟她就是個贗品，正主已經回來且站在他的身邊，她又有什麼資格去礙別人的眼。
她不奢求李舒白對她究竟有沒有一絲情意，隻求她在他心裏哪怕隻算個過客，也比生了厭要讓她慶幸。
“李舒白，我隻想求你一句話。”柳夢煙盯著他的身影，眼神極盡戀慕，淚水奪眶而出，她一字一句的認真問道：“你究竟……待我有幾分真心？”
她本想問的話到了口邊卻又生生的被咽了回去，她做了這麼多年的戲子也不是不識趣的人。
既然注定是將死之人，又何苦惹得相看生厭。
而她其實也並非一無所有，至少她用了個最卑劣的方式把自己在他這一生裏畫上了僅次於夏時錦的色彩。
可還未等李舒白回答，柳夢煙自己就生了退意，她自嘲的笑出聲，眼淚潸然落下，“是了，我怎麼這麼傻還去問你，我自己一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從來我都知道，是我自己在自取其辱。”
沉默了片刻後，李舒白才吐出了兩個字，“珍重。”
言罷一行人未曾有半分停留的意思，邁步離開破廟。
馬副官是個心細的人，早在來的時候就從醫院裏請了個洋人大夫一塊過來，說是請卻不如說是用槍逼迫來的。
夏時錦陪著他坐上四輪轎車，隻是靜默的用帕子替他擦拭傷口上髒汙的血漬，聽著洋人大夫用西洋口音蹩腳的說著中文，替他用消了毒的鑷子取出紮在雙膝裏的碎渣。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過薄情？”李舒白枕在她的雙膝上，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平和，“可是阿錦，我不能誤了她，她也算是個好姑娘。”
“我知道。”夏時錦的目光落在自己稍稍裸露出來的胳膊上，縱橫的屍斑刺痛了她的眼，她不著痕跡的拉了拉衣袖遮住，聲音極其苦澀，“我隻是……”
覺著自己時日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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