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什麼事?”我驟然回神,麵前擺著那幅精致的卷軸。房間裏的燭已燃了大半。蠟油滴在燭台上,流成一條條蠟線,時間長了,硬硬地貼在燭台周圍。
“小姐,快三更了,您早些睡吧!”桃兒擔憂地看著我。
“哦!”我淡然地道。時間過得這麼快,三更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不用照看我了,天冷!”
“小姐,您下午到現在一直都不說話,飯還沒吃呢!要不我去給您熱熱,您多少吃一點!”
我看看她——多好的桃兒!“我沒胃口,你先休息吧!明早你還陪我出去呢!”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您早些休息。”桃兒掩門而去。
我用手指輕叩著卷軸,喃喃念著這闕詞,一遍又一遍,字字都敲擊在心上。他玄青色的袍子,俊逸非凡的臉,如臨風之木,卓然不群,又浮現眼前……他是郎才,可我不是女貌……可能嗎?我心裏已經有了下闕,隻是,我應該告訴他嗎?
燭光一點點暗去,慢慢滅了……我眼前突然黑暗一片,隻剩下暖爐裏木炭透出的些許紅光。我是否該告訴他下闕:茫茫水色,淡淡山容。極天處、杳杳飛鴻。一番心事,幾許萍蹤。愛臘梅黃,萼梅綠,刺梅紅?
我徹夜未眠,一直坐到天亮,直到陽光從對麵屋脊上的銀雪折射進屋。桃兒進來的時候,還以為我早早地起床了。
“小姐,今天還出去嗎?夜裏下了雪。”她為我整平坐皺的外衣,問。
“出去啊,把阿福叫上吧!”先弄清木家的產業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又被擺一道。
事實上,我跟著桃兒,在京城裏轉了沒兩圈,發現如果要用什麼詞形容木家的話,最貼切的隻有四個字‘富可敵國’。皇朝最大的銀莊——富貴銀莊,正是木家所有,僅是在京城裏就有十家分號,更別說其它地方了。我記得之前醉楓樓的銀兩也是存在這家銀莊的,隻不過是銀莊所在池峰城的分號罷了。此外,木家還有一些店鋪從事些其它買賣。
“小姐,累了嗎?”
“不累。”我下了馬車,和桃兒並肩走著,暗歎木家的家業如此之大。那晚二叔的話越發讓我發寒,怪得他和長風老哥會那麼謹慎。
“小姐?您有心事。”
我很迷惑,因為那闕詞一直迷惑到現在,整個上午都魂牽夢縈的,真是沒用!真是心細如發的丫頭!我側著身子看了看桃兒。聽阿福說過,她從小沒有娘親,和教私塾的父親相依為命,自小便是讀書識字的。有機會,我必為這伶俐的丫頭謀一樁好親事。
“小姐,小姐,您看,她長得好美哦!”桃兒突然大叫著,一手指著街道對麵。
我應聲望去,隻見著兩個背影,被四名丫環簇擁著進了一家極高檔的珠寶店鋪。其中一個背影極為熟悉,會是誰呢?“走,我們也過去看看。”
“老板娘,麻煩把這個手鐲給我看看!”我和桃兒一進店就聽見水一樣的聲音,天哪!是水美人!怪不得看著背影總覺得熟悉。
“水小姐!”我喚了一聲,湖藍色的身影轉過背來,果然是水心玫。
“呀,美美——”水美人滿臉驚奇,一下就叫出我的名字。“你怎麼也在京城?”
“心玫,她是誰?”另一位身著暗紅華貴毛裘大衣的女子轉過身,美目秋波流轉,氣度怡人。她是誰?我暗想,此人一看即知是大家閨秀出身,天生貴氣淩人,渾身上下散著的溫和嫻雅的書香氣息,和水美人柔到骨子裏的氣質大為不同,不知她又是什麼身份。
“姐姐,這就是我說的醉楓樓的老板娘美美啊!”水美人越過丫環,仍如從前一樣親熱地握住我的手,為我們相互介紹:“美美,這位是我表姐姬灩,也就是現在的三皇子妃。”
“民女給兩位王妃請安。”原來她就是三皇子妃,怪不得水美人隻能做個側妃了,原來是‘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啊!我如是想著,連忙行了個禮。桃兒亦是行禮。
“罷了,既然你和心玫是舊識,就別如此多禮了。”她嫣然一笑,傾國傾城的容顏光彩萬般,教人直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