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西柚清醒過來的時候,入眼就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她心裏盤算,到底是她撿了個便宜爹媽,還是憑白做了回金光閃閃的小聖母。

隔壁病房的歡言笑語還在斷斷續續傳來,身上的傷口褪去麻藥的療效,疼痛一**從腹部傳至心髒,感覺像極了言情裏那些柔弱又無能的女主角。

羅西柚雙目放空看著輸液管裏透明的液體滴滴流進她的血液裏,冰涼冰涼的。

羅曦茵,小她三歲的親生妹妹,數月前被查出患有慢性白血病,需要移植骨髓才能活下去。但是,在來的及的時間內,找到可以匹配,並且不會產生gvhd(移植物抗宿主病)的合適的骨髓,就難如登天了。

即便羅家家世顯赫,壟財萬貫,也難以從閻王爺手裏奪回羅曦茵的這條命。

“骨髓移植目前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三十左右,一般血親之間匹配成功的幾率比較大,手術的風險也相對較小。像羅小姐這樣的獨生子女,沒有辦法從兄弟姐妹那裏獲得捐獻,隻能等合適的捐獻者出現。我們和全國以及國外幾所權威血液醫院建立了捐獻庫網絡同步,一有合適的骨髓,會馬上為羅小姐進行匹配。”

幾個月前,醫生的一番話,讓羅慶山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女兒。

那個被他們刻意遺忘,剛出生不久就被他們遺棄的,親生女兒。

二十四年前,羅慶山還隻是二十出頭的,剛踏出校園,邁入社會沒幾年的毛頭小子。年輕氣盛,幹勁有餘,經驗不足。在一次賭上家產的投資裏輸的一敗塗地,落了個家財散盡的下場,除了滿身債務,一無所有。

當時,小西柚出生還不到十二個月,從小康之家的幸福寶寶變成了一無所有的貧窮繼承者,隻是不自知罷了。

正所謂禍不單行,在羅慶山破產不久,尚在繈褓的羅西柚就發了高燒。當時夫妻二人還在忙亂於收拾衰敗的事業的爛攤子,沒有多加注意,隻是吃了點退燒藥。後來寶寶一直哭,尤其是晚上,再量體溫已經上了四十度。初為人母的宋青蓉當時就慌了,夫婦兩人連夜把小西柚送進醫院,醫生確診是腸胃性高燒。

因為沒有及時就診,病情很不容樂觀。在醫院守了三天,小西柚沒有好轉的跡象,生命體征間斷性的消弱下去。本就絕望放棄之際,羅慶山又接到了從f市打來的電話,西柚的爺爺病危。幾乎所有的不幸,在破產那一刻接踵而至,沒有給羅氏夫婦半點喘息的時間。

“丟下你,真的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對不起,西柚。”

“沒關係。”

幸運的活下來,卻同時不幸的被父母拋棄的西柚,被膝下無子女的護士長白繡收養回家,趕巧的是,護士長夫家也姓羅,因而也沒有給西柚改名。

如今她剛過二十四歲生日,在一所985大學讀研,到今年六月份可以就畢業了。四處求職實習的時候,被羅家人找到。

羅慶山後來東山再起,在f市闖出了更大的一片天,隻是再沒有回過那個小城,不敢。

“我們以為你活不下來了,那個時候,連下了兩次病危通知。”

羅慶山坐在沙發裏,不惑之年,人有了一種純熟的沉穩和內斂,加上幾十年商場的磨練,不怒自威。

隻是此時的羅慶山卻沒有了生意場的縱意瀟灑,自小疼愛的女兒被病痛纏身,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已經折磨的他一夕間蒼老了十幾歲。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大女兒,卻又被排山倒海襲來的愧疚和難過打擊的節節敗退。

他深深的吸了口煙,看了眼安靜坐在對麵沙發的西柚,繼續說道:“後來,事業慢慢又有了起色,有了錢財人脈,也回去找過你,想著,可能你大難不死能活下來,我們一家又可以團聚。隻是被告知,12號**已經病逝”

那為什麼現在又知道我沒死,來找我了?西柚心裏問,隻是沒有說出來。她知道,是因為那位名義上的舅舅偶然去青城談工作,遇到了她。

若是平時,那位舅舅可能隻是覺得同名同姓,稍稍感歎一下自己十幾年前那位夭折的小侄女也就罷了。可此時羅曦茵正躺在病**上,生死攸關。僅僅一個微小,近乎於笑談的機會,也會被重視起來,他們都那麼疼愛羅曦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