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暑(1 / 2)

六月廿一,大暑

夜色沉沉,風雨欲來。僻靜的小鎮灰蒙的泥瓦房高低錯落,小鎮有個俗名:石頭鎮,有趣的是小鎮以泥瓦房居多,孤苦伶仃的消瘦少年一手舉著燭燈,一手拿著蒲扇,若隱若現的燭光恰是要將熄將滅。四處漏風的破木窗吱呀吱呀的響起,顯得格外突兀,真是悶熱的很,少年抹去一臉汗,甩甩手。

少年姓林,名無極,爹娘不知去向。小鎮向武之風猶盛,早年石頭巷曆經戰火洗禮,破敗小鎮更加破落不堪,低矮的城頭晃晃悠悠蕩過巡哨的士兵,小鎮常年駐紮軍隊,說是軍隊,其實算是散兵遊勇。過去林家在石頭巷也算名門望族,現今已凸現日薄西山頹態,僅剩林無極這根獨苗。城門對麵那座山脈是天然屏障,小鎮才能苟延殘喘。少年常奔波於城外山林野澤地帶,不過隻敢在蘭溪山脈的外圍尋找些吃食,早年聽鎮裏的老人說:山脈裏有很多吃人的妖獸,青麵獠牙,專吃小孩。所以,山脈對於小鎮的小孩是恐懼禁地。

林無極放下手中的蒲扇,吹滅蠟燭,走進屋子裏麵。雨追隨而來,屋子儼然成為了一片魚塘。仰頭望去,一片漆黑。繼續守著這棟破敗不堪的屋子,一副家徒四壁的慘淡光景。即便想要做個敗家子,也無處下手。晃晃悠悠了好些個月,當了個孤魂野鬼,實在找不來掙錢的營生。靠近蘭溪山脈翻遍了,也不敢深入,草根用來燉粥,鑽下去能打起一大片浪,肚子咕嚕嚕的響。當下很是憂鬱啊。前幾天聽聞石頭巷來了一隊外鄉人,皆是高頭大馬,個個氣宇不凡。入駐城主府後,對外宣稱要找去蘭溪山脈的向導,管飯還給錢。林無極趕緊去碰碰運氣,誰曾想,那年長者一眼就相中了他,林無極頓時喜出望外,果然,冥冥天意早已注定。還真別說,別看林無極身體瘦弱,要被風吹倒,但那力氣確實湊合。常年在蘭溪山脈攀崖登高,上山采藥,下水摸魚。跑遍了小鎮旁的山山水水,任勞任怨。髒活苦活都願意幹,隻為了討口飯吃。可惜的是小鎮越來越破敗,很少人願意再出點錢雇傭下人,林無極沒了掙錢門路,這還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出手這麼闊綽的老爺。方圓十裏,少年應當是為數不多常跑蘭溪山的小鎮人士了。林無極閉上眼,想象自己手裏有劍,開始練習初始劍法,說是劍法,跟瘋魔打狗沒區別。可惜少年實在沒什麼天賦,舞得連模樣也不像。按"先生"的說法就是朽木不可雕,先生就是幾條街道外那家青磚玉瓦,門前兩尊高約半丈石獅子,格外氣派"墨家"的少年墨無語,一席儒衫打扮,玉衩束發,腰環溫玉。墨無語其實也是與林無極年齡相仿的半大少年,比林無極高出半個頭。鎮外溪裏有肥魚,林無極極善鳧水抓魚,而墨無語善學,兩個小小少年常常相約下河摸魚,好不快活,提簍市集賣魚,倒是能掙好些銀兩。不過較為奇怪的是,約莫月前,一夜之間魚蝦皆無蹤跡。據鎮中年長者道:“潛龍出淵,水中遊物盡皆避道”。

可惜的是這個孤苦伶仃的少年在武道天賦上卻是拍馬都趕不上這個同齡少年,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果然,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差距。可林無極並不會因此氣餒,天賦不行那就靠勤勉。站樁練習,熟能生巧。大概每過一刻鍾,少年就會休憩片刻,循環往複,直至精疲力盡為止,起身,散散步子,舒心筋骨。這些都是林無極瞎琢磨出來的,常話說:飽暖才會有這功夫,好嘛,泥腿子兩頰凸出,這像是有溫飽的樣子?走在街頭,毫不掩飾的各種鄙夷神色,譏笑聲,竊竊私語聲。此間神色各異,皆是林無極街坊鄰居,石頭巷家家戶戶低矮的黃土院牆,在半大少年都不需要踮起腳跟。少年也猶為向往武道,成為一名劍客,當然斬盡天下不平事,有酒有劍的江湖林無極是不敢想的,他隻想吃飽。林無極猶為羨慕墨無語,念過私塾,隨武學宗師習劍。墨無語每逢閑暇時刻,偷跑出府,少年玩性甚大,或遊玩或教林無極習字,木枝在鬆軟地裏寫的歪歪扭扭,林無極就咧開嘴笑,"還挺好看哩"。墨無語斜瞥一眼,視線在那林無極視為寶貝處稍作停留,哭笑不得,目瞪口呆,滿臉匪夷所思,隨即嘴角勾起淺淺的微笑,笑容逐漸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