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大夫人在陳淮生走的第二日病喪了,喪禮是陳淮生處理,老夫人仍在病中,府上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了陳淮生打理著。
算是將陳家這爛攤子一塊全丟給了陳淮生,這是吃準了他為了母親隻能好好管著陳家。
隻是這事情實在是頭疼的很,一下子死了太太和一位少爺,下人暗地裏都在念叨陳家的氣數怕是要盡了,這一年來發生的事情著實太多。
可不管如何,這喪禮定然是要先辦的。
老夫人向佛,便特意囑咐李嬤嬤去外頭尋些高僧來家裏做場法事,好去去晦氣。
張家人也隻是派了些丫鬟送了些吊喪用的東西來,倒是對陳家沒什麼過多的微詞,陳淮生也隻是有條不紊的操持著喪失。
沈槐與陳淮珊皆素衣素服坐在廳中,袁惜水與那許月安皆一並來了,隻那三姨娘神智尚沒能清明,便被關在玉屏苑裏頭。
自然是不敢將三姨娘放出來的,那三姨娘整日裏在苑裏苦惱,一會要找兒子,一會又要尋老爺做主,平日裏生活都能靠著下人服侍,整個人全然沒了章法。
說起來,陳家的確是蕭條了不少。
廳中的女眷各懷心思,麵色卻都有些暗淡,院子外頭鑼鼓震天的。
陳淮珠心下也是惻然的很,好端端的家現在竟成了這麼副四分五裂的樣子。她扭頭看了看沈槐,見她仍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自昨日淮安離開,她便一直是這麼個樣子。
陳淮珠將手搭在沈槐手背輕聲道,“嫂嫂別太擔心,雖說著路途是遠了些,但淮安身邊也跟了不少人照顧著,想來不出意外定然能安全到的。”
沈槐麵色仍是凝重,她點點頭,“是,隻是淮安年紀太小,不知道怎麼的,我心底總有些揣揣不安的。”
陳淮珠笑她,“淮安都快能娶媳婦了,哪裏小了,隻是嫂嫂一直拿他當孩子吧。”
陳淮安在沈槐的跟前永遠似孩子似的依賴自己,沈槐尤其記得自己在玉棠苑門口見他一個人站在樹蔭下的孤弱模樣,那樣的淮安隻是一個思念母親的少年罷了。
沈槐聽了,也覺自己難免有些太不放心了,便也淡淡笑了笑。她目光一抬,便見外頭大院之中鑼鼓鳴動的哀樂,熙熙攘攘的眾人。
許月安坐在位置上,目光朝沈槐看去,她眉頭微微皺著,看著沈槐的眼中便出現了厭惡的神色。
她腦中突然又再想起那日玲瓏托人帶給自己的話。
“三少爺不日便要帶著沈槐離開陳家。”
這些日子許月安隻要一停下來,腦中便不斷想起,心口像是被硫酸侵蝕似的疼痛。
許月安仍記得當初陳淮生也曾答應自己會帶自己離開陳家,即便是為了這沈槐,可若是沒有她,跟淮生離開的原本應該是自己的!
隨意搭在膝上的雙手猛的緊握成拳,尖銳的指甲克進掌心。許月安撇開眼不願再去看那沈槐一眼,她怕自己控製不住心中的恨意!
許月安偏過腦袋,便見到坐在一旁麵色蒼白的袁惜水。
這也是個可憐的女人,丈夫走了、婆婆瘋了、袁家又沒人來管這遠方的表親,她是注定要一輩子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大院裏頭了。
即便許月安處境與袁惜水並沒有什麼差別,可她有自己的最後的依仗。
許家!
許月安自信自己的爹娘是決計不會放任自己在陳家受委屈的,所以哪怕到了現在,她現在在陳家身份何等尷尬,卻仍就是一副自持的少奶奶做派,這便是因她有恃無恐。
許月安想著,麵色緩了緩,卻見一旁的袁惜水目光陡的一亮。許月安訝異的循著她的目光看去,便見外頭袁家竟有人過來吊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