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什麼神,什麼九難山,外頭傳的沸沸揚揚,對於偏遠的村莊而言也不過如此。墮原是西界最遠的地方,而西窯村就是北界最偏遠的村落。偏遠到什麼地步呢,神女救下蒼生的故事,也不過是幾百年前傳進這個村子,而現在已經是神啟2377年了。
村頭的溪池旁總會聚著三三兩兩的浣紗婦女,說是浣紗,其實八卦更多一些。村子裏也就那麼這個人,過去確實沒什麼可以八卦的,誰家發生了點什麼事還不是大夥都知道了?不過自從十年前搬進來一個寡婦,就不一樣了。
“看,他又回來了。”董大家的新媳婦捂著嘴偷笑。
“整天不務正業,說什麼找水源……我看呐,村長這次真的想把他趕出去!”村北董三的媳婦接嘴,滿臉不屑。
十年前,西窯村的河邊躺著一個藍發的女子,懷裏還護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女子全身濕透了,而孩子上半身依然幹淨清爽。早起過來洗衣服的女人們見了,連忙把他們送到村子裏唯一一戶會醫術的人家。好在女子隻是精疲力盡,睡了一覺就醒了。但被問起從哪裏來,卻說不清楚,隻說是順著河,不知怎麼的就來到了西窯村。
西窯村又叫董家村,雖然不至於趕這女人走,但她到底是外人,又是一副異域長相,於是住在了離茫魎山最近的一間破屋子裏。而她的孩子,就是那個成天叫著要找水源的傻大個——蘭斯。
蘭斯相貌倒是清秀,不像他母親那麼明顯的是個外族人,但是心思單純,甚至透著些傻氣。小時候村裏的孩子欺負他,騙他上山,一天一夜沒回來,大家夥都以為他死了,隻有他母親願意去找他,卻不料三天後他又回來了。他母親險些為這事哭瞎了眼,他卻非要三天後才回來,村裏人都覺得這孩子人品不好,不孝順。雖然是因為他們孩子騙他上的山,可也不是他們逼的呀!再說了,他腦子靈光的話,怎麼會上山去?一個傻子,走丟了也好,免得日後他媽死了,就沒有人照顧他了。
於是漸漸的,村裏人都不待見蘭斯。小孩子遇上了他,也會扔石頭,罵他一句“大傻蛋”。蘭斯是不會回手的,他隻會自己嘀嘀咕咕,於是又坐實了傻子的稱號。
董三媳婦說村長這次饒不了蘭斯,是因為前幾日蘭斯把村長門前的水池給弄髒了——他跳下去遊了好久才上來。許是繼承了他媽的水性,蘭斯找水源的方法就是順著水遊,因為折騰了好幾趟都沒能找到水源,又聽聞村長家門口的池子是活水,於是一個猛紮子下去……誰都知道那池子是村長的私有物,大家夥都要來河邊洗衣服,隻有村長家的人才能在池邊洗。他這麼一下去遊了個泳,若不加以懲戒,豈不是帶壞了整個村?!
董家的幾個媳婦正說著,蘭斯就走的近了。深藍色的長發如同夜幕一般,上麵點綴著的水珠在陽光下如星星般一閃一閃的。不可否認,村民眼中傻裏傻氣的蘭斯,長開了還是挺俊朗的,如果忽視臉上沾染的泥巴和水中泥沙的話。他背上正背著一個人,遠遠看見洗衣服的幾個人,便叫開了嗓子:“大嬸子!有人暈倒了!”
他叫的是董大的媳婦,也就是那新媳婦的婆婆。因為輩分高,不好不管這事。她擦了擦手站起來:“誰暈了?送董林家去!”
董林便是當初救了蘭斯一家的那戶人家,他父親是村裏唯一的醫生,而董林也繼承了他父親的醫術。除此之外,董林喜歡看書,知識淵博。小時候在男孩子中間不討喜,長大了在女孩子中間卻十分招人喜歡。
而在當年那些孩子中,也隻有董林待蘭斯不錯。往日受排擠的原因,等長大了再看,便顯得此人人品絕佳,有不少戶人家想要把女兒許配給他。
“好!”蘭斯一口應下,向董林家走去。
那新媳婦抬起頭來看了眼,不由開口:“那看上去,像是個女孩子……”
董林正在屋裏坐著,突然一個身影衝了進來,沾了水才顯出藍色的頭發昭示著那人的身份。董林微笑著起身:“怎麼,蘭斯,你又把自己弄傷了?”
“不是我,是她受傷了。”蘭斯把背上的人放在床上。
董林上前幾步,隻見蘭斯背過來的是個女子,墨黑的長發如水藻般淩亂地搭在臉上,雙眼緊閉,濃密的睫毛在慘白的臉上顯得分外明顯。董林忍不住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氣息,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你從哪找到的?”
蘭斯撓了撓頭:“尋水源頭的時候找到的,她還有救嗎?”
“我盡力吧。”董林拍了拍蘭斯的肩膀,取來他的銀針。
蘭斯連忙攔住:“不行!看起來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