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太囉嗦,男子滿頭黑線,不耐捂上他的嘴:“我最後問你一遍,昨天被殺的侍女,埋哪裏了!”

他問話的語氣陰沉沉的,在黑夜中散發著森森的鬼氣,小廝額上冒出冷汗,哆嗦道:“她,她,就,她沒埋,就,就扔在十裏外的亂葬崗了。”

“若想活命,今晚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是,是,大俠,多謝大俠饒命。”小廝隻覺一陣風吹過,脖子上的手便不見了,他害怕得緊,哆哆嗦嗦往被子裏又藏了藏,心道這人有病啊,死了的人還問埋在哪,難不成想挖墳鞭屍啊?

他猜對了一半,南柯還真打算挖墳來著。不過既然她沒埋,就省了他一道工序了。

南柯來到小廝所說的亂葬崗,轉了許久才找到一堆新鮮的屍體。他提了跟木棍,在那堆繞滿蒼蠅的屍體堆裏扒拉許久,才找到稍為嬌小些的那具,仔細辨認一番,果真是福兒。

“唉!”南柯長歎一口氣,從腰後抽出一卷包袱鋪在地上,“老爹啊,你怎麼就撿了這麼個麻煩的丫頭,可折騰死我了!”

他哭喪著臉,忍著胃裏的惡心,半閉著眼睛將福兒拖到包袱上,卷了卷,一咬牙將她扛在背上:“秦小珂,哥這輩子娶不了你,是哥命不好!哼,下輩子,下輩子你就等著吧!哥要是不把你娶過來使喚幾十年,哥就跟你姓!”

他嘴裏撂著狠話,腳下卻毫不含糊,飛奔趕回康將軍府。

地牢門口,兩個侍衛依舊直愣愣地站在那裏。

南柯肩上扛著卷大包袱竄進去,摸索到秦珂曾關的那間牢室,肩頭一抖,將福兒的屍體扔在地上。旋即忙不迭地扒掉外衫,嫌惡地往地上一丟。從懷裏掏出個火折子正要點,忽地一皺眉,又竄了出去。

再回來時,手中多了兩隻陶瓷罐。他小心翼翼地將一隻放在門邊,抱起另一隻走到福兒屍體前:“你跟在我妹子身邊,雖然無過,卻也無功。我這樣待你,也不算過分。”

他說罷,拎著手中的罐子在她身上澆了個遍,打開火折子,彎腰在她身上一觸,火勢轟地就燎起來。

他站在那裏,看著半人高的火勢,眸中暗沉一片。待她燒得差不多,這才抱起門邊的另一隻油罐,四處潑了潑,待火勢穩定之後,才拔腳往外跑。

地牢裏的火勢越燒越猛,火光漸漸衝出外麵。看守地牢的兩個侍衛隻覺胸口被什麼一擊,身子一顫,正待要叫嚷出聲,忽覺身後一股灼熱襲來,回頭一望,驚呼道:“走水啦!”

待火勢被滅,已近天明。

康柏將軍、康禮、康平、康蹇父子四人一齊圍在秦珂曾住過的那間牢房,看著地上燒得隻剩一灘人形的灰燼,默然無語。

康蹇胸膛劇烈起伏,心口一陣揪痛,她,她就這樣死了嗎?她雖然做了這樣的事情,父親肯定不會輕饒她,但是有他在,定能保她一命!他欣賞她的俏皮,欣賞她骨子裏的挺拔,欣賞她的不卑不亢,欣賞她的樂天。就算不能娶她做正妻,做個妾室也是好的啊!可是,她就這樣香消玉殞於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

康平拍拍他的肩膀,默然歎了一聲。

康禮細細掃視著牢室,忽地大步邁前,眼尖地自一堆灰燼中挑出根鎖鏈,正是被南柯掐斷的那根:“父親!”

康柏將軍看著鎖鏈斷口那明顯的掐痕,眸光一凜:“這……”

“難道,她被人救走了?!”康蹇呼吸一窒,心髒砰砰跳動起來。

幾人一起凝視著地上那灘灰跡,最終康禮半是疑惑半是斷定:“不,依這灘灰印來看……”他們火離國的女子身形要高上許多,全府沒有一個比秦珂矮的,照此來看,死得就是她。

康蹇哪能不知?踉蹌倒退半步,真正心死如灰。

“可是,這鎖鏈……”康平皺起眉,指著康禮手中的鎖鏈疑惑道。

“我也奇怪呢。”康禮翻來覆去地打量著那根被掐斷的鎖鏈,奇得不得了,“父親,依您看?”

康柏將軍背著手,沉吟半晌,轉身往外走去:“就當她死了吧!今後府裏加強戒備,萬不可再被人隨意混入!”

那個看似嬌弱,實則強硬的小姑娘……唉!康柏將軍在心底歎了口氣,雖然覺得她死掉的可能性極大,還是忍不住希望,那堆灰燼不是她的。

“噠噠噠——”

靜寂的夜色中,馬蹄聲愈發顯得鮮明。

“停下!”城門口,守城的官兵長槍一叉,“你是何人,何故夜半出城!”

馬背上的男子亮出一塊金色令牌:“這個,認不認得?”

“拿來我看!”官兵手一伸,要驗令牌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