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亂世,風雲詭譎,各地烽煙四起,帝王之位頻繁交替。公元534年賀拔嶽遇刺身亡,宇文泰受到大將趙貴等人的擁戴,接管了關中地區的指揮權。同年北魏孝武帝元修與高歡決裂,率眾入關中投奔宇文泰,東西魏正式分裂。宇文泰成為西魏政權的實際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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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牆綠瓦,雕梁畫棟,圍牆高聳的皇宮,遮天蔽日,氣勢揮宏。金碧輝煌的殿宇,相依而列,高低錯落,鱗次櫛比。

一位長者站在巍峨的宮牆上俯視整個長安城,長者漸顯蒼老,但氣勢依舊不容侵犯。眉宇間有著多年風雨沉澱下的沉穩與淡然,歲月早已在他的臉上刻下了不容遺忘的痕跡,眼眸裏寒光似冰,身軀凜凜透露著一股不怒自威的肅穆與莊嚴。

城內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城裏的人們穿著綾羅綢緞,豐衣足食。宇文泰望著城下一片四海升平,欣欣向榮的景象,幽幽長歎一聲,輕輕閉上雙眼。思緒如同輕盈的柳絮,漸漸飄向遠方,喚起心底裏塵封的那段記憶。

空中箭矢狂飛,拖著長聲的箭雨如蝗蟲過境般紛紛劃破晴空,隻見不斷地兵士中箭倒地。那東魏兵剛登上城牆,即刻被數名西魏兵蜂擁持刃迎上,寡難敵眾。淒厲的嘶喊,瘋狂的殺戮,熾熱的烽火,使得兩軍兵士欲加地憤怒,戰爭越來激烈。

一片又一片人的廢墟,殘簷斷壁般的支離破碎。倒下的人,眼裏映出妻孩那淺笑著的模樣,隨即成為破滅的灰燼。還在揮舞著武器砍殺的殘兵們,隻有絕望的呼喊和幻滅在身旁響起。遙遠的彼方是那崩毀的城牆和地平線,而他們四周已經是成千上萬死魂的海洋。

戰爭,卻依然持續。嘹亮的嘶喊慘叫,動人心弦。城下東魏軍兵士健碩的身影,如波浪般起伏,他們口中,發出了震動天地的喊聲。這種喊聲,互相傳染,互相激勵,消褪了心中許多莫名的恐懼。

在天幕倒映之中的那些士兵,已經是一片破碎的殘體的平原,餘下的人已然忘卻了生的眷戀,忘了繈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兒,耕作在田間勤懇的妻子,和漸漸的枯萎了年華的老母親。他們眼中什麼也沒有留下,已然困獸般咆哮,要與那惡敵同歸於盡。

也不知已有多久,煙塵四起間,殘留的烽火終於在那一場傾盆大雨之後默默熄滅了。

“叔父是不是又想起以前金戈鐵馬的那些日子了。”宇文泰悄悄抬起眼簾,靜靜的看向說話之人,眼前的男子長身玉立,臉上的五官輪廓分明,眼睛深邃寧靜。

靜待須臾,宇文泰緩緩說道:“阿護,這些年來你隨我四處征戰,也該知道長安能有今日的繁榮昌盛,宇文家族能有眼下的地位,是多麼的不容易。”

宇文護聽著叔父平和而有力的話語,不禁心頭一顫,不解的問道:“叔父這些年,為國征戰立下汗馬功勞,又治國有方,在朝中的地位無人能及。侄兒不太明白叔父為何還如此憂心?”

宇文泰回過頭看向遠處的天空,感傷的回道:“自從叔父的宿敵高歡死後,他的兒子高洋弑君稱帝已有多年,我們宇文家何去何從還是個未知。叔父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宇文護慷慨的勸慰道:“叔父正值盛年,江山在握,那一天隻不過是遲早的事,叔父何須擔心?”

宇文泰看了身邊這個隻小了自己幾歲的侄子一眼,平靜的說道:“亂世已經兩百多年了,也是時候該結束這段兵連禍結、戰火紛飛的動蕩局麵了。隻是不知道,這個順天應命的終結者到底會出自哪一家?”

宇文護並沒有看出叔父的心思,聽到叔父如此說,心裏異常激動,瞬間躊躇滿誌,情緒激昂。

“當今之勢,東邊齊國新興,高洋雖然也算一代英主,可是近年來誌得意滿,漸顯驕奢淫逸之象,長此以往,恐難持久。南邊的蕭梁,自侯景之亂後,早已不成氣候,滅亡也隻是旦夕之間的事。依侄兒看來,天命之人必定在我宇文氏無疑。”

宇文泰靜靜的看著外表冷靜,內心波濤洶湧的侄子,心裏泛起一絲落寞。這個侄子心智還是稚嫩了一點,隻是宇文家族子嗣凋零,唯一報以期望的宗親宇文導卻先於自己離開人世。如今能栽培的也隻有他了,日後自己那群年幼的孩子可就指望著他來保全了。

“阿護,時移世易,機會稍縱即逝,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再往後拖延一些年,誰知道東邊或者南邊又會冒出一個什麼樣的英雄人物出來。所謂時勢造英雄,說的便是現在這種情形,一切都沒有辦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