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不用你提醒我。”麥俊偉臉上的動容一點一點凝結成冰,他轉過身,用不帶任何感情溫度的眼睛看著與自己一步之遙的妻子,“程櫻,程雪死之前我答應她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也永遠不會與Maggie在一起。你姐姐說的對,我不配,她那麼年輕,而我已經是個接近五十歲的老人,我是她媽媽的前男友,自然不能不顧道德倫常的再與她發生感情。”
“有一點,我真的不明白……”Cherry微微一笑,“你為什麼要讓她睡客房?你也知道她沒完全失去知覺對不對?那些話,你是說給她聽的?想讓她徹底死心?”
“我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麥俊偉說。
“那我來猜猜好了。”Cherry將身體逼近他,眼睛裏有一絲戲謔和玩味的光芒一閃而過,“你在生氣對不對?你生氣她竟然想要擺脫你,選擇跟一個與她如此相近而契合的年輕男人在一起,你還生氣她用這麼決絕而毫無轉圜餘地的方式把你們的‘父女關係’公之於眾,將你們曖昧混沌的感情徹底了斷,也讓你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麥俊偉緊緊的握住拳頭,渾身顫抖。他恨透了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們雖然在一起生活了接近十年,但她總是刻薄的調侃他的傷痛,戳破他在人前永遠堅強高大的形象,把他的自尊狠狠的踩在腳下。
十年前,Cherry的姐姐程雪,也就是麥可卿的母親剛剛病逝,身體還殘留著餘溫,麥俊偉便當著程雪未寒的屍骨的麵,向Cherry求了婚。兩人做了個婚前的協議,麥俊偉永遠的放棄麥可卿,而Cherry則一輩子不能要求麥俊偉給她一個孩子。
十年後,她在避孕措施上做了手腳,懷孕後又瞞著麥俊偉,執意要回國舉辦生日宴,煞費苦心的請來眾多社會名流以及演藝圈的明星,當眾將懷孕的事公布了出來。
在這之前,麥俊偉一無所知。
方才在台上,他極力保持鎮定,卻用眼神不停的在人群中尋找麥可卿的身影。一瞬的驚慌,冷靜下來後的擔心,讓他無法想象麥可卿在知道這件事後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而讓他更恨的是,Cherry雖然算計他,奚落他,卻輕易的看穿了他內心深處的全部陰暗——渴望擁有,卻害怕失去名譽與地位,不和麥可卿在一起,卻也不想要讓她屬於任何人。
三個小時,幾乎把麥可卿身體裏全部的眼淚都流幹了。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皮浮腫,眼眶血紅,長發淩亂的披散下來,臉上的妝容被淚水衝得七七八八,像個調色盤一樣狼狽。她用冷水拚命的洗臉,直到整張臉變得素淨而蒼白,她捏了捏自己的臉,艱難的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昨天的噩夢隻能留在昨天,她用這樣的方式斬斷了和麥俊偉的全部情緣,身為公眾人物的兩人便隻能以“父女”的身份扮演好今天的角色,她早已無路可退。
雲消霧散,清透的金色陽光暖暖的撒進屋裏,麥可卿推開窗戶,伸了一個懶腰,滿眼的青翠是如此熟悉,從今往後卻再也與她無關。
從今天開始,離開這棟房子,她便要把有關於這裏的全部記憶統統抹去。
無論是快樂還是憂傷。
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零散的音符,它們斷斷續續,漸漸連接成完整的旋律,在心底躍躍欲試呼之欲出,麥可卿從手提包裏拿出錄音筆,閉上眼睛輕聲哼唱著沒有歌詞的調子,那些往昔的一幕幕均在眼前浮光掠影般重現,她心中的感情也漸漸變得純粹而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