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麥可卿靠著車窗玻璃,低著頭發短信。坐在副駕駛上的寧暉隻從後視鏡看一看麥可卿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便能輕易的猜到手機的另一邊是誰。
事實上,這樣的表情最近在麥可卿的臉上頻繁出現。連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員都說,Maggie最近變漂亮了,更愛笑了,哪怕通告再多也一直很有精神。
“麥先生後天回來。”寧暉猶豫了半天,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麥可卿臉上那種不經意間的甜蜜的笑容漸漸隱去,被一種嘲諷的冷笑替代,她抬起頭,語氣平靜甚至冰冷,“然後呢?”
“他安排了一個宴會,要你參加。”
“喔,她的生日宴會。”麥可卿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卻映襯著瞳仁內閃爍的光芒更加如碎冰般冰冷,“他本來可以在紐約為她慶生,卻跨越了一個太平洋專門帶她回來,更要我必須參加,這算什麼?向我宣告他們多麼恩愛嗎?”
寧暉口幹舌燥,不知道應該怎樣為麥俊偉辯解,因為連他自己都難以啟齒,根本無法理解麥俊偉是出於怎樣的目的才做這樣的安排。
他明明在乎麥可卿,卻在不停的傷害她,傷害了之後自己心疼,難過,但哪怕這樣卻依然不放她離開。
所以,他派自己來到麥可卿身邊,是照顧,也是監視。
“寧暉,他已經整整九年沒有為我過過生日了,我十六歲生日那天,滿心歡喜的向他告白,得到的回應,卻是他一臉冷漠的告訴我說,他要和Cherry結婚。然後,他每年都陪在她身邊,他為了嬌妻一擲千金,他們的愛情被奉為現代版的仙度瑞拉……”
“Cherry的生日,我甚至比我自己的記得都牢,因為每年的那一天,都是我最痛苦的時刻,但是他從來沒有強迫我去麵對這一切過,為什麼唯獨今年,唯獨現在,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願意為我慶祝生日的人,他的眼裏隻有我,我也在漸漸的讓自己的心裏隻有他,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冒出來讓我去參加Cherry的生日會,難道不覺得自己太強人所難了嗎?他就這麼見不得我幸福,一定要把我已經愈合了的傷口挖出來撒鹽才滿意嗎?”
一番話之後,麥可卿的眼睛裏已經淚水漣漣。
無論是九年前還是九年後,無論是昔日那個被麥俊偉捧在手心裏嗬護,未經過風雨摧折的溫室裏的花朵般的她,還是如今這個已經曆盡風雨傷痕累累,變得越來越堅強勇敢的她,都會輕易的被麥俊偉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眼神,戳到內心最柔軟最痛的那個點,然後輕易的流下眼淚。她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哭,不值得,但是眼淚就是這麼不聽話,他仿佛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魔星,總是能在她的生活中刮起一陣強烈的毀滅性的風暴。
“我不能妄自揣測麥先生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我想,他今年這麼反常,一定要你參加夫人的生日會,一定也跟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有關。”
“什麼意思?”
“你跟Teddy的事情,雖然我沒有說,但是我相信一定瞞不過麥先生的眼睛,他應該是知道的。”
“所以呢?因為我現在正在逐漸脫離他的掌控,走出他帶給我的陰影,他便要用這種方法把我重新拉回到過去的噩夢中去?!”麥可卿的聲音變得尖銳而高亢,“這不是愛,甚至連恨都不如!他以我最親近最信任的人的身份反反複複傷害了我這麼多年,連最起碼的愧疚和心疼都沒有!他隻是把我當作一個玩物,想起來便回過逗逗我,不需要了就一腳踢開!”
“雖然我不讚同,但是我能夠理解麥先生的心情。”寧暉回過頭來,握住麥可卿的手,力道很緊,用自己掌心的溫熱試著讓情緒失控的麥可卿平靜下來,“他很矛盾,他隻是無法接受,你的幸福和笑容,不是因為他。他希望拿這些來刺痛你,因為你的疼與不舍,是你們中間唯一僅剩的羈絆。”
麥可卿愣愣的看著寧暉,他的眼神像大海般溫柔,滿是理解與心疼。這明明是最簡單的東西,為什麼麥俊偉就是吝嗇於給她?
眼淚撲簌簌的滑落,麥可卿像是一縷失去意識隻知道四處飄蕩的幽魂,長長的睫毛如扇麵,掛滿了淚滴,深深的眼眶卻空洞而迷蒙,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